从容不迫,悍不畏死。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变成这样?或许是在迷失方向颠沛流离之时,或许是孤身前往北夷王庭谈判之时。
她要谋求一个平静安稳的生活,她要护住想护之人,必要之时,双手亦可染血。
脚步加快,衣裙翻飞,庾三娘脸色冷肃地到了苏怀忠门前,推开房门进屋。
不期然,撞入一双醉意朦胧,水波荡漾的温润双眸。
陈润之!
屋子里漂浮着些许酒气。
庾三娘愣了愣,喝醉酒的陈润之?
庾三娘秀丽的脸庞现出难以置信的讶异,她眨眨眼,张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
着一身月白锦袍的陈润之,修眉俊目,风采依旧无双,他与庾三娘对视了一眼,便转身踉跄着在椅子上坐下,俊美面容酡红妖孽,眉目之间却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孤独苍砺之感。
这是怎么了?庾三娘心里古怪又吃惊,眼尾扫到陈润之铺满灰尘的衣摆,不由哑声沉默下来。
这个人,一生都在奔波,然而,他想守护的人一个也没留住……陈六,陈大的外室夫人,侄子……他想守护的人,一个都没守住。
唉。
窗外的风吹拂进屋,庾三娘只觉得浑身僵冷。
忽而,丝丝缕缕的血腥味飘出来,庾三娘杏眸微瞠,她蓦然抬步转入里间。
里间的床榻上,苏怀忠两眼紧闭,嘴角伤口糜烂,流出的鲜血瀑在他青白的脸上,已然变成深红色。
庾三娘快步走到床榻边,单手覆在其手腕上……苏怀忠内脏尽碎,脉息全无……庾三娘把脉的动作倏地僵住。
……
换了一间客房,庾三娘扶着陈润之坐在榻上,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醉酒的男人还真是沉重。
庾三娘微喘了喘气,转身去煮醒酒茶。
泥炉子里火焰溶溶,茶壶里水声簌簌清响。
她忙碌的身影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腰肢盈盈一握,有种脆弱柔软之美。
心里升腾起一股莫名的烦躁,陈润之轻揉着纠结的眉头。
……任由自己颓唐地依靠在大迎枕上,陈润之眸子微阖,呆呆地看着庾三娘——在她身边,他总感觉很舒服。
什么也不做也很舒服,阖上眼,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庾三娘倒好醒酒茶转过身来,就看到睡着了的陈润之,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伟岸男子此刻正在沉睡,锦袍上的腰封未散,越发显得他宽肩窄腰,体魄凛然……
今日若无事,他也不会过来。
庾三娘叹息了一声,端来干净的冷水,揪了冷帕子,敷在陈润之额头。
冰凉的触感一下就将陈润之冷醒,他赫然睁开双目,刺目精光从他眼中激射而出,像万丈霞光,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
上位者都有极浓的猜忌之心,等闲人等不得近身,庾三娘下意识往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眼前之景渐渐清晰,陈润之回过神来,望见垂着眼睑,面色异常温顺的庾三娘,有些呆愣愣的。
她刚才离他极近,现下却离他极远,陈润之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