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些人过来,庾三娘翻身而下,将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藏在青石假山背后。
庾三娘垂下蒲扇一般纤长的眼睫。
她刚入了庾玉娥的眼,并不想在这关头再惹什么麻烦。
有人"哎哟!"叫着,有人''''嘭''''地摔倒了,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声。
庾三娘闭上眼睛当木头人。
走廊上,范云连踹了两个人,被几个小厮团团围住。
身穿斜纹缎子衣的庾钱大步踏前,语气不屑道,“范公子,您这也太不识趣了,这里是庾府,你一个外人,在内院大打出手不说,还平白无故地冤枉庾府的小厮,枉您还是读书人,说出去不怕丢人!”
范云紧紧地抿着嘴,一声不吭——和一个小厮斗嘴,那才真的有辱身份。
范公子。
庾三娘突然睁开眼睛,寄住在庾府的范公子只有一个——前世的御使大夫范梦阳。
那个支持她弃麦种土豆的士大夫,那个为她舌战御史台群吏的青年。
前世她与范云从未见过面,后来范云为她辞了官,她投了几次拜贴想见他一面,都被拒绝了,没想到今生居然这么容易就见到了,庾三娘脸上浮出一丝古怪,她探出头去。
只见四个小厮围成一圈,当中一人是个被缚的少年。
庾三娘仔细打量着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眉清目秀的,头戴一根木簪子,身穿广袖的石青色素缎长袍,脚上汲着半只木屐——有一只翻倒在走廊边上。
“把他给我抓起来!”庾钱喝道。
庾三娘微微直起身子。
少年左躲右闪,即使满头大汗,也罡正如清风,眉宇间藏着十分的纯真率性。
庾三娘想,大概也只有这种人,前世能为她做出''''此为红颜冲冠一怒,摔笏剪发辞官归隐''''的事情来。
庾三娘想到这里,不禁笑出声来。
“谁在那里?”庾钱一惊,脱口喝道,“出来!”
“是我。”庾三娘冷下目光,声音稚嫩却带着上位者久居上位的无上威严。
几个半大的小厮对视一眼,均胆怯地退后了一步。
庾府是官宦人家,内院有许多规矩,过十二岁无命令不得入内院。
庾钱今年十岁,是庾大管家的二儿子,他眯着眼睛打量着从假山边上缓缓走过来小女孩。
庾府的小主子可不多,今年有两位去了京兆谢家,留在家里的就只有大爷、二爷、大小姐、三小姐。
身穿皂色棉麻衣裙且身边无人伺候,看样子这是三小姐无疑了。
庾钱不由得宽了心,又见庾三娘此刻额头青紫、脸色发黄,庾钱心里更是不屑,“三小姐没眼力见吗,小的正办正事儿呢!"
后面被捆成粽子似的范平,猛然挣开两个小厮冲出来,他跪在庾三娘的面前,“唔唔唔!”
"范平!起来!"
见范平向一个半大的孩子磕头,范云涨红了脸,又见庾三娘只是一个劲儿地好奇地盯着他,他莫名地有些羞恼。
这人懂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啊!
范平还在胡乱地向庾三娘磕头,磕得头上的灰白色的包巾都散了。
庾钱不耐,上前扯着范平粗布衣的后领子,一把将他提溜起来,嘴里嘟哝道,“瞎了眼的狗崽子们,连主子都认不出来!”
庾三娘挑了挑眉,没等说话,就见一人冲出来一下将庾钱撞倒。
范云撞了人后堪堪站稳,许是‘狗崽子''''三字真的深深刺痛了他骄傲的自尊,此时他眼睛都烧红了,“竖子敢尔!我乃汝南名门弟子,你竟敢如此侮辱我!”
庾钱龇着牙从地上爬起来。
看范云这模样,几闷棍肯定是解决不了的了,转脸看到庾三娘一脸看戏的模样,庾钱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三小姐,”庾钱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您可能不知这事情的原委,事情是这样的……半个月前梅管家发了月钱,小的亲自送到这范云手里……没想到,这才过了半个月,这厮就去找我等要下个月的月例,我哪有啊!于是我便让他们下个月初再来,岂知这厮就诬陷我等贪没了他们的月钱!"
“真是好不要脸!在府里吃白食也就罢了,我庾府上下干干净净的,个顶个的品行端正,这二人竟然还敢诬陷我等!"
“好在苍天有眼!叫庾三小姐撞破这事,还我等一个公道!”
“无耻之徒!竟敢如此颠倒黑白!”范云被气得不轻,他本就不是个爱谈钱的人,因为些许银钱就被人如此侮辱,羞得耳朵尖都红了。
“唔,唔!”被两个小厮按倒在地的范平也剧烈地挣扎起来。
庾钱眼一瞪,边打量着庾三娘的眼色,边大声质问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半个月前你们没有拿到月钱?今天你们这样闹将起来,不是为了月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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