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入秋后第一个不错的天气，她坐在长椅上，看着李三多在不远处发疯。如今的她已不再年轻，可李三多依旧如前，有着用不完的精力，没有为李三真又丢下它去旅游而难过。

    独自过的这些年，她遇到过不少和林时相似的人或鬼，但奇怪的，内心没有波澜，似乎已不记得有这么个人短暂的出现在生命中。她继续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只是有时候还是会怀念年轻时候的生活。

    她想，在这个年纪是否可以养些什么，比如一条狗，一盆花，打发一下漫长的时间。不过后来她想到了李三多，养它也是一种养，起码不用担心它老。

    然而这样的生活，在看见那个人再次出现时变得无趣。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朝这边走来，如周围的人般，仿佛只是恰好看见这有个位置，恰好想要休息。他就安静地坐在这里，看着李三多朝自己扑来。

    “过得好吗？”

    再次相见，没有过多情绪，陆昭昭平静地说：“还不错，有车有存款，过几年还有养老金，悠闲的退休生活在向我招手。毕业了吧？”

    “嗯，准备中元节的考试。”

    “确实适合你。”

    “林时！”

    “来了。”

    远处的同伴在向这里招手，林时只能离开。他转身朝她挥手，没有多说什么，那股朝气令人久久不能回神。

    陆昭昭想到自己刚毕业时的样子，有点怀念又有点得意，“我那会儿比他们潇洒。”

    “汪”李三多摇着尾巴，坐在身边。

    只是要走的时候，林时不知何他们说了什么，带着一朵花朝这跑来。正对着他的陆昭昭看见他眼中的情绪，期待而坚定。

    他不顾周围人的眼光，认真地说：“如果你没有想等的，那请再等等我。”

    等待吗，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接过他的又一个承诺，闻了闻，是秋天的味道。

    然而比等待更先来的是收留。

    雨水和巴掌印简直是诡异的好搭子，让带着行李箱的人尽显狼狈。林时跟没事人似的站在门外，说着自己的钱不多，能不能打个折。

    她没有说什么，让人进来。许多年后的某天，她依旧是没说什么，让他带她回家。

    这时的她还不算很老，但已经没有了能活下去的感觉。她要死了，第六感是这么告诉她的。但比起前几世的不得善终，现在这样已很好。

    依旧年轻的李三真这么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盒金银，“我向你的第三世借过钱，答应将来加倍奉还。这么多年利滚利，差不多就这些，你抱好，死后当个富婆，还你财运。”

    她有气无力地笑着，“还是你懂我。”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林时默默听着，握住她手，说来说去不过是让她等等他，但就是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让人安心。

    她缓缓闭上眼，感受着身体越来越沉又越来越轻，缓缓落入地下，根本不用谁来将她带走。

    黑白无常看着变回刚入职时样貌的属下，迟疑道：“你是要把地府买下来？”

    “嘿嘿。”

    “回老家还是原单位。”

    “原单位。”

    ······

    “hi，我亲爱的同事们，想我了吗！”

    “想死了，”老鬼握住她的肩膀，激动地按她入座，“你与以前的位置，这是你今天的工作量。”

    “······林时呢，我先找他去。”

    “我来了。”

    “欸欸欸，干什么呢，我们不反对办公室恋情，但反对人鬼恋啊，低调，收敛，下不为例啊。”

    “谢谢。”林时抱着花，虽然被训，眼睛却亮晶晶的全是陆昭昭。

    又是多年后。

    王小彩又拿起照相机，站在同样的位置，陪着同样的邻居，“两个鬼不要靠那么近，不要一个身子上出现两个头。看镜头，对，很好，保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