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沅之垂眸浅笑,手指在小舟上方停顿,转而从旁拿过一张素白蜡纸,道:“或许有朝一日,我也能学会折小舟。”
良久,王凛温柔点头。
舱门顶端挂有两根细长彩穗,分别坠着几枚银铃铛,若有人登上船尾,它们便会发出清脆震音。
此刻铃铛并没有响,俞沅之却突然停下折纸动作,抬头凝视木门,透过油纸,她瞧见一道黑影。
凉风懒散,吹起珠帘轻摇,卷过阵阵花香,门外人单手搭在沿隙处,迟疑片刻,轻轻一推。
黑影逐渐隐没,取而代之的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就在刚刚,还曾出现在俞沅之的回忆里。
罗羡仙疾步回到舱内,神情骤变,看到男子身后人时,冷笑一声,道:“不曾想霍将军与您的新婚夫人,也有这等雅兴相约于此,但是不是走错了船?”
郡主站在霍琅右后方,露出半张脸,听到新婚夫人四字扭捏羞涩,双颊滚烫。
男子面无表情,一脚踏进舱内,罗羡仙还想说什么,被顾浔阳扯住衣袖。
王凛与俞沅之起身,两人并肩站在一处,恍若一对璧人。
空间狭窄,气氛略显尴尬,顾浔阳虽耿直,心思不够细腻,但辨认情绪并不迟钝,见状立刻对霍琅抱拳道:“霍将军,今日是我主动相邀几位友人小聚,因不敢冒昧叨扰,所以未曾递帖至将军府。”
霍琅未理,也无回应,一张脸阴沉骇人,黑沉眼眸始终定在俞沅之身上。
罗羡仙不悦,暗道分明是姓霍的凉薄,既答允赐婚,又佯装情深,现在竟然故意破坏小聚,实乃可恶。
郡主缓步入内,小声撒娇道:“霍将军,你若喜欢这里,我命人去买一艘船可好?”
罗羡仙强忍怒火,打断道:“那郡主最好划远些,别在附近晃荡,大家眼不见心不烦。”
“要你管!敢与我这么说话!”郡主出声怒斥,下刻察觉不妥,急忙瞥了霍琅一眼,压低嗓音道,“罗姑娘与王御史、顾将军都是有身份的人,被带到脏乱之地淫逸放纵,成何体统,我等会儿就去告诉皇上!”
“脏乱之地?”罗羡仙不忿,甩开顾浔阳手臂,道,“你哪只眼睛瞧见我们在此淫逸放纵?”
郡主鄙夷道:“平民百姓喜欢凑在一处的,还能是什么干净地方?”
俞沅之抿唇,偏过脸轻轻阖眼。
“那你现在,马上就出去,以免污秽沾脏郡主高贵的绣鞋!”罗羡仙怒而赶人。
王凛平静道:“两位不必争执,徒伤和气,今日小聚为欢,勿妨心意。”
“心意?”
霍琅嗓音低沉,危险气息令人压抑,他的视线轻蔑扫过王凛,戾气过甚,舱内顷刻寂然。
男子神情肃穆,一步一步走到俞沅之面前,驻足不动。
郡主亲眼目睹这一切,半张着嘴巴,眼珠瞪圆。
他面无表情盯着俞沅之,冷声道:“屯田意在盛兵足食,西南强行应募致百姓逃难,屡生纠纷,陇郡兵房失窃,百卒亡因不明,犀牛甲胄改良之法,数月不见奏禀,凡此种种尽归北营调务,顾将军还有闲情逸致,在此赏景为欢。”
顾浔阳怔愣,回神后皱眉抱拳,果断应道:“是!”
罗羡仙拦都拦不住,眼睁睁看着顾浔阳火速奔赴署衙。
霍琅目不斜视,又道:“原吏部侍郎刘刁,贪赃枉法,欺压百姓,被处以终生监禁,长子刘锵,霸占人妻,迫侄自缢,至今仍逍遥法外,王御史监察百官,弹劾失德之举,敷衍了事是否配得上御史一职,若无能,索性让贤吧。”
王凛垂眸,从容拱手应道:“霍将军,刘刁如何断罪非下官所能裁定,至于刘锵暴行,月前已有奏禀,下官会继续尽监察之责,待此案了结。今日乃下官沐休之日,故而与友小聚,并不算耽搁政务。”
罗羡仙恍然大悟,道:“顾将军也是沐休啊!”
女子狠狠瞪霍琅一眼,朝顾浔阳方向追去。
俞沅之不曾料到霍琅居然会提早回京,她打算考虑清楚再与他道别,眼下神思倦怠,顾浔阳与罗羡仙相继离开,她也没理由留下,欲返宅歇息,但刚迈出半步,就被霍琅用力扯住手腕,身子随之一歪,撞上他的胸膛。
尖叫声瞬间穿透彩舫,郡主狠狠跺脚,颤抖指着:“霍将军,你,她——”
霍琅旁若无人,面无表情问:“你在做什么。”
王凛拧眉,袖下双拳紧握。
郡主红了眼,抽噎道:“霍将军,你和这个村姑到底什么关系?”
霍琅听不到其他杂音,怒火越烧越旺,手上不自觉用力,斥道:“说话!”
王凛厉声道:“这样会吓坏俞姑娘,霍将军未免太过莽撞,实非君子所为,您若有何误解,大可问我。”
“闭嘴。”男子冷漠打断王凛,喉结轻滚,一字一顿,道:“在做什么。”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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