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对初次恋爱的申翎来说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可对于年长的那个又何尝不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慢性折磨。
舒词自以为早就有心理准备,甚至是有意识地在促成分手,不会有多狼狈,可真到了那一天来临,看着申翎空荡荡的房间,他才感觉到心被抽空了一块。
这是申翎离开家的第三次,可是和前两次都有太多太多不同。他在门口呆了一会儿才慢慢走进去,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抚摸床单,想起那些因为无法忍耐而攥紧它们的时候……
从他们改变关系起,这间卧室的意义也变得不同。
或者,更改意义的又怎么会只是一间房屋呢。
他知道分手是理性的、合适的、正确的决定,而通往正确的道路上总会遭遇到点儿坎坷,分手后遗症正是这些无关紧要的牺牲,于是自觉地、近乎欣然地忍耐。
可主观认知是一码事,客观表现出来的又是另一种:舒词以为自己状态如常,可在第三个朋友欲言又止问他是不是失恋了之后,他才恍惚地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不太对劲儿。
后来的一年在回忆中褪了色,他不记得自己每天是怎么度过的,像具失去灵魂的空壳,靠惯性的指令机械地活着。
申翎不知道,舒词其实去过他学校几次,有一次足够幸运,在后门的小吃街见到了申翎。
舒词的车停在街对面,没有下来。申翎和四五个朋友一块儿出来买晚餐,有男有女,手里拿着奶茶、汽水和煎饼,边走边聊,讲到有趣的话题一同笑得前仰后合。
在那一瞬间,舒词仿佛回到了认识申翎的第一年,小孩和他吵架之后,他在高中的操场上看见相似的少男少女,看见申翎脸上轻松的笑容。
也同样想起,那天申翎忽然改变了主意愿意乖乖跟他回家,后面也相处得越来越融洽……
但今天,他带不走申翎了。
那不就是他所期望的,申翎回归「正常」的人生吗?
那为什么心会疼得如此厉害?
他以为时间能够冲淡苦涩,以为这种苦涩只是因为不习惯。
可痛成这样,怎么会只因为「习惯」。
他是真的爱他。
尽管那爱意最初的萌发并不基于爱情,时间、好感与依赖掺在一块儿发酵成再也无法细分辨别的浓厚情感。
定义成什么都可以。爱就只是爱而已。
一旦被人珍惜地拥入怀中过,独自捱过漫漫长夜就变得如此难以忍受。在亲手赶走申翎之后,那种冰冷的孤寂吞噬着舒词,让他难以入眠。
他都快不记得上次睡一个好觉是什么时候了——也许,就是申翎回家的晚上。
他说完那句话后,申翎久久没有回答,但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似乎在努力平息着心脏处涌动的岩浆。
舒词知道自己这样很过分,明明亲手推开,现在又拽着不放手——真是可恶的、狡猾的大人。
年轻的那个神色几番挣扎,靠在门板上,颓然道:“可是我没办法相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