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八年,乐陵大洪,危及百姓。陈汲上奏自请归乡治洪,帝准之,封官县令。
帝于景明宫传召汲,其间谈及乐陵古时所奉河神之轶闻:凡请愿河神,皆得偿所愿。
汲闻之大喜,拜谢帝恩,翌日即归乡。
汲至乐陵,先避众人,请愿于河神庙。后投身治洪,时久伫洛河岸,待一归人。
— —《乐陵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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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身反射的亮光带来强烈的眩晕感,陈汲眼前只剩一束刺来的白。
余光中人影闪过,只来得及挡在他身前。
长剑贯穿阿洛的胸口,剑尖直指陈汲。
溅来的几滴血珠攀在他脸上,吸附不住向下滑落,留下几道窄长、深浅不一的血色痕迹。
眉间一滴血顺着红色的线滑下,盖过他的眼皮,陈汲得见第二种颜色。
他反射般闭上眼睛,血继续向下流,钻进他的嘴角。
夺目而入的红,堵塞喉鼻的铁锈与腥。
咔啪——
银色的匕首从阿洛手中脱落,向下砸在地上。
同一时刻,陈汲听到冰面破裂的声音在阿洛体内发出,又在洛河深处传来。
寒意刺骨,直抵心脏。
山匪全身战栗,瞳孔散大发颤,明显慌了神。阿洛面露狠色,双手猛然发力分别抓住他拿剑的手臂和另一侧肩膀,想要制服他。
还没来得及挣脱,山匪的脑子里莫名毫无意识地闪过一些画面,接着阿洛就着抓住他的姿势僵住了。
他瞧见了阿洛脸上的不可置信,心里更加忐忑。坏了!他刚才那些记忆,难道被阿洛看见了?
来不及多想,慌乱间山匪拔出了剑,哆嗦着丢在一边就连滚带爬地逃走。
没了长剑的支撑,阿洛彻底脱力,不受控制地向地面倒去。
她还记得来时的路上,妇人笑着对她说:“阿洛娘子这是又要去找陈县令啊,县令真是好福气,有你时刻挂念着他,难怪你们如此相爱。”
见她害羞不语,妇人忙指路道:“快去吧,县令这时候肯定就在洛河边上,他也一定等着你呢。这年轻的夫妇啊,最是恩爱,满心满眼里都是对方。”
阿洛支起身子,看向陈汲,眼底却带着迷茫,“夫君,我来找你时,有人对我说过,夫妻最是恩爱。”
她吐出一口血,指着山匪逃走的方向,断断续续地发问:“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你要和他一起来杀死我!”
陈汲僵在原地,不得动弹。
“你竟然知道我是她造出来的人,我杀她是为了让我可以独立自由地活着,我不受她影响,不受她牵制,我要过我想要的生活。”
此前他们合谋时山匪对他发问的话语落在陈汲心头。
“那你呢,阿洛怎么爱你,算起来我应该感谢你,要是没有你,我恐怕都不会存在。阿洛怎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去杀她?”
“遇见阿洛前,我曾向河神发愿。”
“什么愿望?你想要遇见阿洛?”
陈汲答非所问:“在这一切之前,我亦有一段好时光……”
碎裂的冰块又在陈汲体内猛然聚合,一齐刺向肺腑,直到心脏绞痛,像有人混着冰碴在肆意搅弄。
回忆被迫打断,陈汲眼前一片涣散,不断发出沉重的呼吸,试图缓解疼痛。
他极力向前,脚下却像扎根一样,迈不出一步。
因为,我爱他……
所以,我需要他也爱我。
可阿洛是为了什么而来呢?陈汲想。
我爱他,还是他爱我?
你是我得偿的发愿,还是我渴求的情感?
阿洛目呲欲裂,最后只等到一句嗫嚅,“阿洛,对不起……”
她凄然一笑,像衰败的红。
“你不是曾向河神发愿吗,你不是曾在洛河长久地等待吗,你不是曾欢喜我的到来吗?”
理清刚刚从山匪那里窥得的回忆,阿洛不能接受。“只是现在,你不再需要我了吗?”
“你不再……”
阿洛不再像以前一样把那个字常常挂在嘴边,脱口而出。
简单的一个“爱”字就让她实在说不下去,她明明是因为陈汲的爱意而来的,如果陈汲不再需要她、不再爱她,那她为什么还会存在?
洛河河水似感受到她的悲痛,一瞬便波涛汹涌,水浪漫过河岸向他们拍打过来。
连续的浪花不断淹没阿洛的脚面,水流攀过她的双腿,继续向上蜿蜒游走,最后停在她胸前的伤口处缓慢打转,而后撕开本来细长的伤口,尽数涌了进去。
“啊!”阿洛面目扭曲,痛苦地哀嚎。
她弓起身子跪在地上,十指嵌进掌心,死命捂住不断扩大成圆形的伤口,想要阻止一股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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