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医院的路上,我的意识朦胧,只记得反复睡了三次,醒了两次,最后一次是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她的哼唱。
“底色不圆满……”
“即将死亡的欲望……”
她反复唱着这首歌,歌声低沉,像哄孩子的童谣。
我想问她歌名,奈何睡梦不许三心二意。我就这样听了一首相同的歌,整整两个小时。
我不在乎听多少遍,谁让我喜欢她呢。
*
凌晨五点十七分,我们到达医院。
她背我去挂急诊,拍了片子。
我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我觉得好幸福好幸福,原来世界上还有人爱我,就像荒芜之地受到春风眷顾,长出嫩芽儿。
但我是沙漠,沙漠需要春风更多的眷顾,才会长出一株可怜的幼芽。
所以,我希望她一直爱我,不然我会死的。我会从十八楼一□而下,变成一摊烂泥;我吃下一瓶安□药,然后窒息;我会□腕,然后失□过多而死。
我是沙漠,是蝴蝶,她是春风,是新生,我们是无法分离的,是七宗罪痛苦与欲望的君王,是悬崖之间,依靠鹿角苦苦挣扎,却被迫拥抱死亡的濒死之鹿。
死亡是解脱,是我的欲望。但是我有姐姐了,所以我尝试活着,尝试将欲望“死亡”变迭为“爱姐姐”。
生命脆弱,如蝴蝶三天死,如我生念死,死求生;生命坚如磐石,如蝴蝶三天再临,如我为一人生。
“楚暇。”
我抬头,姐姐站在我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沓单子,眼下青黑,说不出的疲倦:“医院已经通知你的父母,他们在路上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莫名的心疼。心疼她,遇见我,在一个深夜遇到如此不堪的我,只有她见过这样的我。
我应了好,眼睛紧紧追随她,都是她。
“我扶你去病房。”姐姐伸手扶我,我搂着她腰,我们一瘸一拐向病房走去,背影在阳光的刻意眷顾下,引出许许多多的光斑。
我踩住了光斑,好像能停止这个瞬间。
时间不允冒犯,我踩住的光斑只在我的脚下,依旧存在。它会重新出现,像疤痕一样蔓延至我的小腿。
时间不可挽回,伤疤不可忘怀。
*
清晨五点四十四分,我躺在病床上,姐姐坐在床边,她在画画,纸是找值班护士要的,没有要笔。
她把烟纸撕开,抽出里面的烟草,便开始作画。
我左右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静静地看她画画,烟草的颜色极淡极浅,在纸上几乎毫无痕迹。
一两笔的浅淡,在纸上勾勒出一个女人、站着抽烟的女人、又是一个女人、坐在地上的女人……还有一盏路灯,灯光映在后者身上。
抽烟的女人回眸,而她直视的那个女人低头,灯光和视线的双重汇合。
这幅画是……我们在巷子遇见的场景?
不对!这幅画的重心是坐在地上的女人,几乎占了画面的三分之二,可是当时的场景里,耀眼的是姐姐,而且灯光也是在姐姐身上的!
她们是谁?或者说,是姐姐和谁?
我陷入恐慌: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如果她是我,那么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我是谁?
楚暇?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总是怀疑自己有些神经病,将头往后一仰,重重地砸在床头,顿时头部传来一阵疼痛,有效缓解了我的焦虑与恐慌。但是他们像不败的士兵,很快卷土重来。像巨石压麦草,剧痛且持续,像按时到来的春夏秋冬,像重复的日日夜夜。
焦虑恐慌,将我撕成两半,分裂出第二个我。我们同时爱上一个人,我懦弱自卑,“我”心狠强势,那个“我”渴望杀死我,占据我的身体,抢夺我的姐姐!
“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解脱呢?为什么你觉得自己不值得被爱,又渴望有人爱你?我是你,你是我,我们是一体的。我是楚暇,你也是楚暇,只要把身体的掌控权交给我,你的愿望,我都会帮你实现,我会给你极乐,以及无穷无尽的爱。”
“我不可能会伤害你的,我爱你,我爱自己。”
“接受我的建议,这是逃脱痛苦的唯一方法。 ”
我用手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避免自己往旁边倒,也开始认真思考那个提议,只要交出身体掌控权,我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而且,她答应帮我得到姐姐的爱……
所以,我同意了。
我在心中暗暗拜托:“楚暇,楚暇……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的痛苦,以后再也不会有了。还有,记住你的誓言,我不要极乐,我要爱!”
“我要姐姐的爱!”
再一次仰头,我用尽十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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