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朔风裹挟着砂砾,如同无数把钝刀,狠狠扑在沈砚辞的车帘上,发出细碎又刺耳的刮擦声。他抬手掀开帘子,寒风瞬间灌入,冻得他喉间发紧。极目望去,前方山隘口处,霍昭野骑着那匹神骏异常的乌骓马傲然而立,玄甲军的长枪如林般整齐排列,红缨在暮色中翻涌,远远看去,像是一片凝固的血潮,透着肃杀与苍凉。
“沈大人的车辇比蜗牛还慢。”霍昭野勒住缰绳,乌骓马似乎也受了主人情绪的影响,马蹄不耐烦地刨着冻土,扬起阵阵尘土。他语气中满是嘲讽,“照这速度,等我们到甘州,匈奴的马蹄早把城墙踏平了。”话音未落,他故意将佩刀重重拍在马鞍上,金属撞击声清脆响亮,惊得沈砚辞马车的马匹瞬间嘶鸣起来,前蹄高高扬起,马车也跟着剧烈晃动。
沈砚辞急忙扶住车辕,强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冷笑:“霍将军若嫌慢,大可先行。只是陛下临行前特意叮嘱,要我将太医院的秘制金疮药亲手交给西北将士——听说霍将军上次与匈奴交战,可是折了不少精兵?”他说着,抬手示意随从掀开马车后厢。随着车帘掀开,码放整齐的药箱映入眼帘,箱角“御赐”的火漆印在夕阳下泛着暗红,透着皇家的威严。
霍昭野瞳孔微缩,半月前那场惨烈的战役瞬间在脑海中浮现。因周明远克扣粮草,他的军队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被迫以少敌多,最终死伤惨重。此刻听沈砚辞提起,怒意瞬间涌上心头,他猛地甩出马鞭,精准无比地削断沈砚辞马车旁悬挂的流苏。“文官能懂什么是战场?”他怒喝道,“这些金玉其外的药箱,恐怕装的都是用来邀功的文书!”
夜幕如墨,缓缓降下,军队在广袤的戈壁滩扎营。帐篷一顶接着一顶立起,篝火在夜色中跳动,映照着士兵们疲惫又警惕的脸庞。沈砚辞刚在营帐内坐下,还未等他喘口气,便听见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霍昭野大步闯入,腰间弯刀还在滴水,不知是沾染了谁的鲜血。他身后跟着两名士兵,押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人。那人衣衫褴褛,脸上满是伤痕,眼神中透着恐惧与绝望。“沈大人认识这位吗?”霍昭野一脚踹翻凳子,将人按在地上,声音冰冷得如同淬了毒的利刃,“在他身上搜出了周明远的密信,还有——”他扯出半截染血的布帛,上面“周记染坊”的字样刺目,“和大人在文华阁展示的证据如出一辙。”
沈砚辞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袖中软剑,可当他看清那人面容时,整个人瞬间愣住——这分明是他安插在周府多年的暗线!他心中惊涛骇浪翻涌,表面却强装镇定。未等他开口辩解,霍昭野已抽出弯刀抵在人质脖颈,刀刃泛着森冷的寒光:“沈大人不是最擅长审案?不如现在就教教我,这通敌的罪名该怎么定?”
帐内气氛骤冷,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沈砚辞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鲜血,染红了他素白的衣袖。可他仍强撑着起身,摇摇晃晃地逼近霍昭野,目光如刀:“霍将军如此心急,莫不是想杀人灭口?”他顿了顿,接着道,“周明远私吞军饷、倒卖军械,这些罪状我早已禀明陛下。倒是霍将军,在京城豢养死士的事,不知要不要我也奏上一本?”
霍昭野的刀锋瞬间贴上沈砚辞咽喉,冰凉的触感让后者微微颤抖。两人四目相对,眼中都透着浓浓的敌意,甚至是杀意。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刻,远处突然传来凄厉的号角声——是匈奴夜袭的警报!那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惊得戈壁滩上的飞鸟四散而逃。
“哼,算你命大。”霍昭野猛地推开沈砚辞,转头对士兵下令,“看好这人!沈大人若是敢动他一根手指——”他故意拖长尾音,眼神阴鸷,“西北的狼可很久没尝到人血了。”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沈砚辞跌坐在案几旁,听着帐外纷乱的脚步声,默默擦去嘴角血迹。烛火在寒风中摇曳,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得他面容愈发苍白。他望着霍昭野离去的方向,想起对方刚才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心中暗自思忖:这场被帝王刻意安排的“合作”,终究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博弈。而那个被押走的暗线,在霍昭野的手段下,恐怕撑不到天明了。
一道黑影忽然掠过牛皮帐幕。那影子速度极快。沈砚辞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便消失不见了。或许是一只鸟儿?沈砚辞心道。
沈砚辞强撑着站起身,走到营帐角落的箱子旁,打开暗格,取出一份早已写好的密信。他凝视着信上的字迹,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如今暗线暴露,霍昭野必定会对他严加防范,想要扳倒周明远,难度又增加了几分。可他不能退缩,想起那些因周明远的贪腐而枉死的将士,想起陛下交付的重任,他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沈砚辞迅速将密信藏好,警惕地看向帐门。是沈砚辞亲信侍卫——楚翊。只见悄悄走进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沈砚辞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原来霍昭野已经开始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夜色渐深,戈壁滩上的风愈发猛烈,呼啸着吹过帐篷,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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