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病房门被推开,温斐应声抬头,毫无防备地和来人对上视线。
霎那间,万籁俱寂,时间被无限拉长,空间扭曲虚化,命运金丝交织缠绕,日月星辰自亘古诞生走向终末,世界只有你和我。
——
谢、华、瑾。
他默念他的名字,一字一顿,像三声悠长的叹息,穿越延绵不绝的山脉。
谢华瑾,人如其名。
山阴道上桂花出,王谢风流满晋书。出生名门谢家的嫡长子,天资卓绝,年少居高位。此刻一身风尘仆仆却难掩风华绝代,面如冠玉,俊美无俦;眸若星海,深邃悠远;身形高大,身材匀称,虎臂蜂腰螳螂腿;气质出众,气度雍容华贵,虽刻意收敛但久居高位养出的气势仍不怒而威。恰如公瑾当年,雄姿英发,气盖山河。
他笑着起身上前如信步闲庭,始终不曾移开视线,从容伸手,吐字清晰,字正腔圆。
“你好,我是温斐。”
——
温——斐——
他默念他的名字,气息不绝,像一条淙淙的流水,奔赴广袤无垠的沧海。
这个名字配得上眼前的人。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少年如玉,温润清透;又如翠竹,坚韧挺拔;还似松柏,不卑不亢。俊朗的五官明明尚显青涩,眼里的无谓却好似踏遍风雪的旅人,千帆过境,不知归途。
他笑着伸手回握,保持与青年的对视,带着疲惫的沙哑的低沉嗓音响起,如大提琴般深沉浑厚,裹挟着浓烈的沉水香涌来与清甜冷冽的薄荷味交汇。
“你好,谢华瑾。”
——
“抱歉,请再稍等一会儿,我先去看看韵之。”
“当然,请便。”
温斐目送男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扉后,垂在身侧的右手反复揉捏指尖,然后攥紧握拳,仿佛还能感受到男人温热的体温。
身体僵硬着如雕塑般,直挺挺站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释然般吐出。
大吉……
大吉。
——————
谢韵之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可以自己先把这件“丢脸”的事处理好,然后去向爸爸请罪。可在看见推门进来的男人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没等谢华瑾在床边坐稳,她便扑进了爸爸怀里低声啜泣。
她明明不想哭的,可是看见本该在S市出差的父亲突然出现在眼前,风尘碌碌地站在暖黄色的灯光里,影子在身后铺开蔓延,像一座高大挺拔的山。仿佛永远波澜不惊的脸上满是温柔慈爱,眼里是溢出来的心疼、无奈与包容,她便突然有了数不尽的委屈与心酸,只想在他怀里求得安慰,就让她再做一次孩子吧。
父亲的胸膛依旧宽阔有力,温暖安宁,像接住小时候的她一样稳稳接住已经长大成人的她。
“爸、爸爸……”
——
猛烈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会儿,谢韵之便停止了抽噎声,从爸爸怀里爬出来在床上坐好,深深低垂着头,脸颊通红,不知是熏得还是羞得。双手不知所措地胡乱摆动,很忙的样子,抓了好几手空气。
谢华瑾摇头叹息,抓住女儿乱窜的手摁进被子里,又扯了扯被子,盖好。然后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另一只手抽了张放在床头柜上的餐巾纸,帮她仔细擦拭。
“好了?”他轻声问。
“嗯……”谢韵之细若蚊声回答。
“呵呵,咳。”谢华瑾不禁轻笑出声,下一秒又觉不该,便清咳一声以作掩饰,重新问道:“我说的是身体。”
“好了!”谢韵之大声答道,有些恼羞成怒。
“爸爸,你都知道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决定快刀斩乱麻。这一整天折腾下来,已经身心俱疲,只想快点把事情解决完早点休息。
“大概过程有所了解。你什么时候和范家的孩子有了交集?”
“……我听说他是Y国回来的,就想去打探一下情况。”
“Y国?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是想出国?”
谢韵之猛地抬头震惊地看向谢华瑾,男人眼底的疑惑并不似作伪。
不是吧,她爹这么不靠谱,真一点不关心她未婚夫啊?o(?^`)o
“跟我有婚约那个卢某在Y国读书,我去打探他的事。”
谢华瑾盯着女儿的眼睛,怀疑自己的听觉功能是否正常。
婚约?卢某?Y国?
那他在S市见的那个是谁?
……
他好像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你未婚夫读书工作一直都在S市,没有出去留学过。”
谢华瑾把每个字都说的清晰明了,但落在谢韵之耳朵里却糊成了一团团问号。
[?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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