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会有前世吗，那为何念我却不见我。

    真的会有来生吗，那为何见我却想不起我。

    从小他就会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在梦中，他是个披坚执锐的将军。

    如果只是梦到血肉横飞倒还好，可是他总会看到一个人的背影，白衣，长发，背着古琴，他一直跟在她的后面，听她说着自己听不清的话，偶尔惊鸿一瞥她朦胧的侧脸，便会从梦中惊醒，才发现枕头上全是泪打湿的痕迹。

    明明梦里面看着她的时候，是那样开心和悸动，醒来后却久久陷入悲怆之中。

    他以前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梦，但他并不信鬼神之说，只当是巧合而已。

    但他从不对别人说，自己从不恋爱，只是因为梦而已，他切身体会过梦里刻骨铭心，就再也无法接受现实里索然无味的爱情。可他也知道，那仅仅是梦而已。

    去年夏天他因为工作调动搬来青城。

    这里山川秀美，草木丰盈，虽然冬天下了雪以后很冷，但总的来说还算是个很宜居的城市，但对他来说，自从住在这里后，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在入冬的第一场雪之后，他又开始做关于白衣女子的梦了，而且更加频繁，梦里的画面也更加详细，只是仍然看不清她的脸，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但他依稀听到，他喊她阿姐。

    巨大的银杏树，金色树叶飘落。莲花，寺庙，水月观音。他，和白衣女子，还有另一个男人在观音像下跪拜，酒碗碰在一起，衣袂飘动，嬉笑怒骂，漫天的金叶子。

    古老的街道，结伴的将士们，战马嘶鸣，冲锋陷阵，从血污中伸出的手，怎么也碰不到那抹洁白的衣角。阿姐，阿姐，无数次呼唤，跟着她一同往前走，可是怎么也听不清。

    她究竟在说什么呢？

    是否在喊他的名字。

    画面像碎片一样拼凑在一起，仿佛看了场不连续的电影。他虽然还有些疑惑，更多的却是好奇，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讲的是将军战死，回不到曾经的恋人身边的故事吗，虽然醒来后眼睛都哭肿了，可他却更加期待，希望梦到更多一些。

    坐在电脑前工作，他会想起那个身影，在健身房跑步的时候他会想起她，在附近种满银杏树的街道上散步的时候他也会想起，就连每天醒来对着镜子刷牙，眼前也会不自觉地浮现起白衣女子，简直就像魔怔了一样。

    冬天结束前，同事有天对他说，他怎么突然憔悴了这么多。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无缘无故伤心许多次，不仅看上去憔悴，体重都开始往下掉。

    犹豫了一下，他隐晦地提到自己做了奇怪的梦。

    同事一听也来了兴趣，还神叨叨地说，青城本来就是古城，在古代还做过王朝都城，打仗是家常便饭，家里的老人还对小辈说过许多有关鬼神的传闻，同事笑嘻嘻提醒他，说不定他是被鬼缠上了，正消耗他的精气呢。

    他下意识皱眉，觉得同事说的不对。

    但好奇心害死猫，这样下去也确实不是办法，同事告诉他，青城外有个山叫小青山，小青山里有座照莲庵，很是灵验，他可以去那里拜一拜，但是现在天气严寒，山上都是积雪，他要等到开春的时候才能进山。

    照莲庵。他重复了几遍这座寺庙的名字，像是一道闪电劈在他的头上似的。

    他问同事，这座庙供奉的是水月观音吗，同事摇摇头，他还没来得及失望，同事说自己也不清楚，但确实大殿里是观音菩萨。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街上的，失魂落魄地一直走啊走，直到余光看到近在眼前古城墙，梦中的碎片忽然连在了一起。

    梦中他不知道多少次骑在马上，带着人马奔向城外，眼前的城门经过岁月侵蚀，早就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直到它和梦重叠在一起，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原来梦中的那座城，就是脚下的青城。

    他的头像是遭到钝物击打，一阵一阵的剧痛，没过几秒就全是冷汗，旁边的人看到他这样痛苦，上前询问需不需要帮忙，他忍着疼摇摇头。等到疼痛退却后，他想起这四个字。

    前世今生。

    为什么会笃定那是前世，他不知道，怎么确定那是他自己，他也不知道，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只剩下空壳，回荡着的，只有梦里的岁岁年年，仿佛只要抓住，他的躯壳才会被填满。

    躺在床上，他拿被子蒙住头，压抑着声音，不知道哭了多久，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为谁而哭，明明痛苦如此真切，可是眼底却只有茫然。

    他不像自己，也不知道像谁。

    他知道，自己该去一趟照莲庵了。

    北国的桃花开了。

    他于早春时节登上小青山，虽然没有找到那颗大银杏树，但是他如愿来到照莲庵。

    古刹，梵音和檀香。

    他看着佛前蒲团上跪拜的人们，他也有样学样地拈起三炷香，跟在信众后，动作略有迟缓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