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举着文奕的X光片看了几分钟，斟酌道：“骨头还是跟你们上次检查的情况一样，是没有什么问题，文小姐，你确定疼得厉害，甚至都走不了路吗？”

    文奕点头如捣蒜：“是啊！我这两天走路都是要搀着人的，是不是得了什么X光拍不出来的恶疾啊？”

    “看起来也不像啊。”医生的目光转向高嘉声。

    高嘉声道：“没关系，就按照她说的好好查一查吧，把所有项目都给她做一遍。”

    老板都发话了，医生只好照办。最后查出来的结果显示文奕非常健康，全身上下除了膝盖上破的那一小片皮肤再也没有任何内伤外伤。

    三个人面对着检查结果面面相觑。

    高嘉声的目光转向文奕。

    文奕挠挠头：“哎，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疼，哈哈。可能是我的心理因素吧，我这个人从小就特别怕疼，一点点小伤口都哭天喊地的。”

    高嘉声把所有的检查报告都收拾好，蹲在文奕面前，道：“上来吧，送你回家。”

    文奕有点心虚，站在原地没动。

    “等什么呢，要我请你？”

    文奕道：“你信我啊？”

    高嘉声“嗯”了一声，不耐烦道：“你到底上不上？”

    “上！”文奕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带着点小雀跃地跳上了高嘉声的后背，“谢谢学长！”

    高嘉声这次没回她，只是沉默着往外走。

    从科室到门口的路程不算近，来的时候文奕心里有事没觉得什么，回去的时候直觉得路程漫长，在电梯里的时候更是浑身刺挠。

    想挠。

    文奕咕蛹了一下身体。

    高嘉声立刻反应过来，声音有点凶：“乱动什么？”

    文奕心里是有点尴尬的，但是面上半点没显露出来，还为了维持自己的暗恋人设，顺带夸了高嘉声一波。

    “还不是学长的脊背太宽阔太伟岸了，我就想趴下来再仔细感受感受。”

    文奕说着还故意放低了身体，使整个上半身都几乎贴上了高嘉声的脊背，脑袋也靠在他肩膀上，“学长，怎么练的呀，抽空教教我行不行？”

    “文奕，你能不能注意一点，这里是医院，不是无人区。”

    “可是医院是你家的，又没有别人来，而且我们在电梯里，已经很私人了。”

    高嘉声又沉默了。

    他发现他在面对文奕的时候总是很轻易破防，明明已经有了她会死皮赖脸往上贴的准备，真面对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无所适从。

    高嘉声把这归因于文奕实在是太不要脸，就好比现在，她突然靠那么近，还说那种话，是想暗示他什么吧？

    可笑，难道真认为他会被这种简单的伎俩勾引吗？想得美！

    之后回家的路上倒又是很安静的，到了地方，高嘉声把文奕送上楼，要走的时候文奕叫住他。

    高嘉声一副“早就猜到”的表情，问文奕：“又干嘛？”

    文奕直勾勾地看着他：“学长，你为什么信我啊？”

    高嘉声躲开文奕的目光，“这需要理由吗？”

    “需要吧。”他的声音里有点犹疑的心虚，文奕听出来了，所以她紧追不舍，“毕竟你家医生都说了我没事，你也没有理由不信自己家的医生吧。”

    “相信就是相信，理由重要吗？还是说你其实就是在骗我，所以现在才心虚地反问？”

    文奕想了一下：“那好吧，我不问了。”

    高嘉声舒了一口气，他顺手拎起文奕客厅半满的垃圾袋：“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文奕又叫住他，目光追随着他手里的垃圾袋，“我们明天，或者说以后，还能再见吗？”

    “我希望不要再见了。”说罢，高嘉声似乎也觉得这样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希望你的腿明天就可以不疼了。”

    文奕：“......好。”

    高嘉声这次于是真的走了。

    他出了门，下了没有电梯的三楼，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然后停下，抬头看了看文奕所在的方向，正好跟那人明亮的桃花眼对上。

    文奕冲他摆摆手，然后笑了。

    高嘉声转过身，上了车。

    司机随即起步，车子平稳行驶，高嘉声的思绪纷飞。

    *

    那大概是高二的秋天，学校组织体检，好几个班的学生排着队等抽血。

    抽血的队伍一共有两支，按照性别分的，高嘉声在男生堆里站着，手里拿着单词书在背。

    这个年纪的男女生情同仇人，一天恨不得大战八百回合，男孩子们难得看见女生们在他们面前流露出担心、害怕、紧张这样的情绪，好不容易遇见集体抽血，便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讨论，还夹杂着不明意义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