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皮靴走过的每一步都有摩擦杂音,她很清楚自己不一样了,她和这些死物不一样。
回家的路特别好认,只要抬头看见那栋紫色高楼就知道快到家了,黑色密密瓦片压住屋顶,外墙不像别的有钱人贴的光洁华丽的瓷砖,而是整栋7层木楼统一刷的紫色特殊材质的漆,每一层的房间都只有两扇窗户,像黑夜里永远盯着这个小镇的一双黑色眼睛。
7层楼只有顶上两层楼住人,一整年无论什么季节屋子里都是渗人的冰凉,想起以前第一次踏入他家她还觉得好神奇,不愧是族长家,有钱到每天都能开空调。
一直到看见紫色楼房种满花的院子,眼熟的木秋千还停在院子里,再往前走两步,她的家也到了。
她哪里能住漂亮楼房,她在紫色楼房旁边的矮小土房里长大,她家没有大院子和舒服的阳台,现在周围人家都建起了新楼房,奶奶家这一间小方屋像是硬生生挤到别人家中间的碎豆腐。
屋子年久失修变形得严重,白色的外墙也变得发黄,泥浆扒在墙上像一个大哭脸,屋顶上堆了一层死掉的杂草,枯黄黑焦的草茎打着卷吊在屋顶上,厚厚的青苔附上一层又一层。
金喜露一直都把老家的钥匙挂在自己脖子里,贴着心口存放,取下来的时候钥匙被体温暖得温热,她手指攥紧钥匙弯腰开门,却发现压根就用不到钥匙。
这扇轻飘飘的木门虚掩着,她都还没推,这扇门就被风吹开了,风中藏着隔壁露水蔷薇的气味,光从她的身后照进这间小屋,废旧的木横梁上吊着一根像腌菜一样的暗红色丝带。
想象中一推开门,大片大片的灰尘结成网包裹住她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太阳彻底从乌云背后走出来了,除了大门透光,相反方向残缺的窗户也透进几束微亮的光,照得零星散落的灰尘发亮,像罕见的流星雨降临这间小屋。
但现实这间小屋处处是洞,处处是坑,处处是贫穷的气味。
旧木凳子上侧坐了一个白发年轻人,他低头弹着手心里透光玻璃弹珠,阳光照在他的手臂上,白得让人怀疑拍照绝对会过度曝光,他像是早就知道回来人那样,甚至都没有抬眼看过她就知道她人的位置,语气平淡。
“哦——你回来了。”
“对不起,我回来了。”金喜露一见到他的身影就立马跪下,都没看清他的脸,只是听见他的声音,心跳就慢了一拍,她极力掩饰自己的失落,袖子下她在用半块石头划拉着自己的手指,痛感一直在提醒她要喊出来。
“族长。”她轻吐出那口气,压下眼底汹涌不平情绪,她想要风轻云淡地笑出来,可最后还是皱巴巴的笑。
她知道自己回来很卑鄙,她想在他心中自己早就是个贪心又功利无情的贱女人,可出走几年回来,她还是没学会认输。
重振心中的想法,她仍然跪在阴冷漏光的屋子里,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座位上的俊美男人,声音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我回来了......”
金喜露打了一路上的腹稿,才刚开口就被座位上的男人打断,只见他两弯新月眉假意怜惜微蹙,下巴抬高,眼睛从她的头顶淡淡扫过,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里还跪了一个女人,他抬手食指微收拢,隔空贴上自己浅唇,“嘘。”
金喜露喜上心头,以为江宜林他还是没有变,还认自己。
但很快金喜露就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安静点,我的猫跑进来了。”
话音刚落,他松开二郎腿,唇角微翘大手一挥,四五颗流光溢彩硬玻璃珠就朝她身上砸过来。
如果是别人丢的,她一定会立马躲开,并用尽全身力气,哪怕是用轻飘的石头也要狠狠砸痛对方。
但对面坐着的不是别人,是江宜林。
正因为是他,金喜露下意识的是闭眼等待,而不是躲开,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
玻璃珠砸过来,但砸歪了,一路滚一路滚,玻璃珠滚动的声音在安静的老屋中隐隐作响,黑暗中这声音,仿佛是鬼故事里的没牙老太婆酣睡磨牙声,漂亮透明玻璃珠一直滚到她的膝盖位置。
背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出来一只胖乎乎的三花猫,粉色肉垫踩在一层薄灰的地上留下一个个小梅花,一直爬到金喜露身前停下,抬起爪子一下下推玩着玻璃珠。
江宜林走下凳子,原本干净的袖子也不知道挨哪了挨得一手灰,他朝她稳步走来,最终也像猫一般停在了她身前,单膝跪下,伸出手环过来,抱住了猫,他的袖子挨到她胸口,他长长的睫毛颤动唇边还停留着那抹笑,轻飘飘看了一眼她,简单评道:“贪玩。”
“回家。”
隐形的拥抱并没有停留太久,他说完抱起猫,瘦劲腰身挡住了一部份门口的光,金喜露置身于他挡下的阴影当中,听着他离开时轻快步伐声。
男人身上熟悉的熏香在他离开后,依旧围绕着她,她细细地嗅着他的气味,同时眼前的老屋光影对比明显,江宜林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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