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半分真心?”
任久言涣散的目光突然颤了颤,他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说出那个“不”字。
一滴混着血的水珠从眼角滑落,不知是汗是泪。
沈清珏松开手,任久言的头无力地垂下来,嘴中的血水挂着丝往下滴,身上的鲜血也顺着钉子的边缘缓缓渗出。
沈清珏见他默认,眼中腾起暴怒的火焰,厉声喝道:“来人!上拶指!”*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将拶指的刑具套上任久言的手指。
任久言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他们摆弄。
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之前受刑时自己掐出的血痕。
“拉!”沈清珏一声令下。
绳索骤然收紧,任久言的手指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剧痛如汹涌岩浆瞬间喷发,那是一种尖锐到能穿透骨髓的痛,好似无数钢针同时扎刺,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颤抖。
任久言的身体猛地绷直,青筋在脖颈上暴起,可他已经发不出惨叫,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几声破碎的喘息,冷汗混着血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地上。
“用力!”沈清珏厉喝。
木棍被拉得更紧,任久言猛地仰头,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他的身体剧烈抽搐,铁链哗啦作响,钉在肩胛的骨钉被牵动,涌出更多鲜血。
“继续!”
侍卫们再次用力拉紧。
钻心的痛如潮水般袭来,手指仿佛要炸开,任久言眼前发黑冷汗直冒,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这难以忍受之苦。
少顷,指骨终于断裂,任久言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头无力地垂下,可侍卫们仍在继续收紧绳索。
碎骨刺破皮肉,八根手指已经扭曲变形,鲜血顺着拶子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小滩。
沈清珏上前扳起他的下巴,发现人已经昏死过去。
“泼醒。”他冷声道。
当冰凉的盐水泼在伤口上时,任久言浑身剧烈抽搐起来,剧痛中,他缓缓睁开眼,视线里血色模糊。
恍惚间,他看见萧凌恒就站在面前,正满眼星光的望向他,温柔地拂去他眼角的血渍,那幻象如此真实,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指尖的温度。
视线再一转,他又看见十五岁的沈清珏站在雪地里,朝他伸出手,笑容干净明亮,就像当年把他从雪堆里拉出来时一样,再次来接自己回家。
可他没有家。
他从来就没有家。
盐水渗入骨钉的伤口,撕心裂肺的疼痛将他拉回现实,幻想中的这两个男人,此时此刻,都要他死。
他感受到自己不成形状的双手,那曾经执笔、落子、抚琴的手指,如今像是只剩血肉模糊的一团。
任久言目光涣散半垂着眼皮,嘴角却浮现出一丝解脱般的笑意,血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地面上溅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十岁那年他问莫停大师的问题如今仍旧是没得到答案,他存在的意义,他从未明了。
在奄奄一息的时侯,幻象中他见到的仍旧是萧凌恒和沈清珏最温柔最美好的样子。
他确实曾有瞬间以为自己抓住了神明。
他被永远的困在了那些时刻。
戌时末的校场空无一人,萧凌恒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光。他已经练了两个时辰了,早已筋疲力竭,可他仍旧不肯停下。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剑锋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在寂静的军营中格外刺耳。突然一个转身劈砍,剑刃深深嵌入木桩,他猛地发力拔出,木屑四溅。
明明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各州节度使已经开始动摇,沈清珏也如他所料对任久言起了杀心,可此刻他的胸腔里翻涌的却不是胜利的快意,而是蚀骨般的绞痛。
“为什么?”
他咬着牙低语,剑锋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为什么…”
不知他在问什么,或许是问任久言为何要这么对他,也或许是问任久言那晚为何用那种眼神看他,又或许是问自己此刻为何如此苦痛。
他的掌心早已磨出血泡,混着汗水将剑柄染红,可他还是不愿停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压制住冲去救人的冲动。
突然,一柄长剑从黑暗中破空而至,他反应迅速腾空闪避。
落地后回眸定睛,楚世安从暗处走来:“萧大人如此刻苦,这么晚了还在练剑。”
萧凌恒整理好情绪,回应道:“楚兄这么晚来寻我,有事?”
楚世安:“下官昨日刚办完差回帝都,听了件趣事,特来说与萧大人听听的。”
“什么趣事?”萧凌恒席地而坐。
楚世安却没有坐下,他俯视着萧凌恒说:“听闻城郊铸剑坊内的老匠总在淬火时反复观察火候,可他回回都将半通红的剑身浸入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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