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的空气凝滞如铅,弥漫的炭痕微粒在从破窗透入的惨淡天光中沉沉浮浮。应滢的手指死死按在暗青色糖果盒侧面那个冰冷、微凸的节点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金丝眼镜男和他的手下僵在入口处,枪口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幽冷的微光,如同毒蛇的眼睛。被粗暴拖拽着、昏迷不醒的谈明泽瘫倒在地,鲜血浸透了他左臂的绷带,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时间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斥着无声的惊雷。
“应小姐,冲动解决不了问题。”金丝眼镜男率先打破了死寂,声音刻意放缓,却像淬了毒的冰针,“毁掉‘阈限之钥’,你父亲就白死了,谈公子这血也白流了。我们只是想…合作。共享‘门’后的世界。”他向前挪动了一小步,皮鞋踩在陈年的木地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吱呀声。
应滢的呼吸急促起来,脑中一片混乱。父亲被那诡异光门吞噬的惨烈画面、母亲扭曲的贪婪面孔、谈明泽自毁“银斑”时的决绝…所有的痛苦与愤怒交织燃烧。她看着谈明泽毫无生气的侧脸,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退后!”她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尖锐,手指更加用力地压向那个节点,“再靠近一步,我就按下去!大家同归于尽!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金丝眼镜男脸上的假笑终于彻底消失,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危险的细缝。他举起手,示意手下停下。阁楼里只剩下应滢粗重的喘息和昏迷者微弱的鼻息。
“你想要什么?”金丝眼镜男的声音冷硬,“放你们走?可以。只要交出钥匙和U盘。”
“先放了他!”应滢指着谈明泽,“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确保他得到救治!否则免谈!”
金丝眼镜男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他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的谈明泽,又看了看应滢手中那散发着不祥微光的糖果盒,最终点了点头:“可以。但他伤得很重,需要立刻送医。我的人会送他去最近的医院。你留在这里,确保钥匙安全。等他安全的消息确认,我们再交易U盘。”
这是一个陷阱。应滢心知肚明。一旦谈明泽被带走,她就彻底失去了筹码。但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感受着他生命正在流逝,她别无选择。
“好。”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现在,立刻送他走!”
金丝眼镜男朝身后一个黑衣人示意。那人上前,动作粗鲁地将谈明泽架起来。昏迷中的谈明泽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眉头紧锁。应滢的心跟着抽痛了一下。
“应…滢…”一个极其微弱、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从谈明泽唇间逸出。应滢猛地看向他,他的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隙,里面没有焦距,只有一片涣散的灰暗。但他沾满血污的右手手指,似乎极其艰难地、无意识地…在黑衣人的衣服上划了一下。
一个极其简短的、如同炭笔涂鸦般的痕迹。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斜下方?
紧接着,他的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黑衣人架着他,沉重地走下吱呀作响的木梯。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楼下。阁楼里只剩下应滢和金丝眼镜男,以及另一个持枪警戒的黑衣人。空气再次凝固。
“现在,应小姐,”金丝眼镜男伸出手,“钥匙。”
应滢没有动。她的目光死死盯着谈明泽刚刚倒下的那片地板。厚厚的灰尘和炭痕覆盖着一切。箭头?斜下方?他最后想说什么?
“钥匙!”金丝眼镜男失去了耐心,声音拔高,带着威胁。
应滢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暗房》!谈明泽那幅画!在美术馆,她曾指出坐标胶囊藏在画中某个暗青色颜料罐里!那只是她急中生智的谎言!但…但谈明泽当时似乎相信了?或者说…他顺势引导了?
她猛地想起谈明泽在美术馆时对她说过的话:“我爸死前几个月沉迷于用特殊矿物和化合物调制颜料…他说要创造‘永恒的色彩’…”
永恒的色彩…特殊矿物…化合物…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猜测在她心中成型!也许…也许坐标胶囊确实不在画里,但那幅画本身…谈明泽的画…就是线索!是他父亲留下的,只有他能“绘制”,也只有她能“解读”的线索!
“钥匙可以给你!”应滢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但我要先看一样东西!”
金丝眼镜男皱眉:“什么东西?”
“《暗房》!”应滢一字一顿地说,“谈明泽画的那幅《暗房》!它在哪?你们从美术馆拿走了它,对不对?”
金丝眼镜男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被浓厚的兴趣取代:“哦?那幅画?它对你这么重要?”
“没有它,你拿到钥匙也没用!”应滢斩钉截铁,手指依然按在糖果盒的自毁节点上,“坐标的最后指向,需要那幅画来确认!那幅画…是‘阈限之钥’的‘锁眼’!”
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但她赌的就是对方对“坐标”的极度渴望和对“阈限”秘密的一知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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