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敬时挑了挑眉,纪凛却没有解释的意思,拆下另一只笔,站着便写下名字。
第一张是靳怀霄,第二张是靳怀霁,第三张是元绥。
两个人对视一眼,前三张一模一样。
赵敬时眨眨眼,没有发问,动手写第四张。
纪凛笔杆未停,干脆利落地写好,在赵敬时询问出“写好了”的那一刻甩在桌面。
两张纸相靠,上面是两副完全不同的笔迹,赵敬时的笔迹张扬锋利,横竖撇捺都好像带了刀锋,乍一眼望过去肃杀之气十足。
纪凛则是端正又公正,妥帖地吻合他在外的清流之名,可仔细看去,每一处笔锋转折都藏了力道,像极了捏不碎又撼不动的青竹。
更重要的是,第四张的名字,居然又一样。
赵敬时眼睫颤了颤,然后是第五张、第六张。
直到最后第七张,两人同时甩出,居然是一模一样的空白。
其余六张,是完全相同的六个名字。
放在桌下的那只手渐渐蜷紧了,赵敬时面上勾出一个笑:“原来和我计划一样,那好办多了,我不收……”
“谁。”
赵敬时抬眼,正对上纪凛微颤的瞳孔。
“谁。”纪凛语调尚稳,但呼吸却微微急促起来,“你的这笔大单子,主顾是谁?”
赵敬时眼神虚了一瞬:“纪大人,刚讲完的,切莫得寸进尺……”
纪凛搁在桌上的手一点一点攥起拳:“那你贸贸然接了要这些人命的单,你知道这些人背后串着什么吗?”
“我知道呀。”赵敬时声音轻轻的,却足以让纪凛呼吸一滞,“怀霜案嘛。”
“砰——”
纪凛一把抓起那堆写有名字的纸,悉数扔到火堆里,火舌骤然蹿起,转瞬将它们舔成飞灰,又心满意足地矮下去。
赵敬时又忘了,忘了在纪凛面前不要提怀霜案三个字,可没办法,他说顺嘴了,而且多亏了那废太子名字还蛮好听,怀霜两个字读起来唇齿间都一派冰雪冷冽。
很适合作为一个谋反案的名字。
在忽明忽暗的火星中,纪凛的声线低下去:“无论主顾是谁,出了多少钱,后面的余款,我结了。”
“大人这是想抢单啊?”赵敬时笑笑,然后很坚定地、缓缓地摇了摇头,“可惜,不行。”
“我出十倍。”
“你出百倍,都不行。”赵敬时敛了笑,不知是否被方才烧灼的浓烟烫到,眼尾都微微泛着红色,看上去像生气了,“这笔单子太贵了。”
“你觉得我出不起?”纪凛讽刺地翘起唇角,“赵敬时,临云阁靠暗杀为生,有钱不赚你傻么?”
“这不是钱的问题。”
赵敬时别开眼,渐渐虚化的视线中,似乎又看到那漫天大雪。
那年冬天的雪真大也真冷啊,砰砰砰的声音砸在松软的雪地里,照样能磕出血迹,在雪地里留下那样鲜艳的痕迹。
“因为这笔单子没有余款。它是用一条性命开的单。纪大人,不要和死人抢生意。”
有人在落满鹅毛大雪的临云阁山门前长跪不起,重重以首相叩,只为报仇。
额间血落临云门,七瓣血莲铸深恨。
这笔暗杀契约名为“七瓣血莲”,七个人,七条命,赵敬时起的名字,他曾兴冲冲地同秦黯讲这个名字与缘由,素来俏皮话多的秦老板却变得格外沉默。
可他还是觉得挺好听的。
于是,他用铁打了一朵七瓣莲花,已经计划好了,杀一个,剥一瓣,等到七朵花瓣都剥落,就可以看到里头的花芯,然后他就可以用那块锐利的、如同匕首一样的花芯……
“赵敬时。”纪凛打断了他的思路,唤得他回神,“你为什么要接?只因为是用一条命开的单?”
“那你又为什么呢,纪大人?”赵敬时缓缓靠在椅背上,不卑不亢地反问,“你为什么想杀这七个人呢?你……也是为了怀霜案么?”
纪凛动了动唇,什么都没说出口,但相处多日,赵敬时已然懂了他的默认。
“我记得之前大人说过,同废太子仿佛是旧识?”
赵敬时目光下瞥,看到了自己那只藏在桌案下面、已然用力到发抖的左手。
他自己强硬地遏制住颤抖的手臂背到身后,如此这般就可以挺直腰杆,和纪凛的目光对视。
“在下当时可劝过大人,与一名罪人攀扯上实在是……”
“你到底是希望我帮你,还是不希望我帮你。”纪凛冷硬地打断他,“你都要查怀霜案了,难道不是为了他平反,居然还觉得靳怀霜是罪人?”
“我接怀霜案、觉得靳怀霜是个什么人、以及劝你不要和他攀扯,这是三件事。”赵敬时竖起三根手指,复又一根一根按下去,“其一,怀霜案牵扯的不止是靳怀霜一个人,我也不是为了他;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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