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举着托盘,等不得传唤便急急闯入,速度之快几乎要掠起一阵风,赵敬时眼尾撩起一丝戏谑的光,又落了下去。
“臣见过殿下,纪大人、韦大人、夏大人。”寺丞语速迅疾,“臣本无意搅扰问询,实在是情况急迫,方才下面来回禀,在耿大人遇刺的湖中,捞出了这个。”
托盘上盖着的锦布被抽掉,露出里面的庐山真面目。
靳怀霁都不免微微倾身,看清了那上头的东西——一只湿淋淋的荷包,里头掉出被水浸过的玉。
“这荷包好像是耿大人的。”夏渊身为大理寺少卿,跟耿仕宜见面次数最多,因此认出荷包所属并不难,“这丝绦切口整齐,像是被人蓄意割断——莫非也是刺客所为?”
“刺客杀人求财便罢了,割断了却也不带走,而是扔在池中……”纪凛厉声问,“找到荷包之处距离耿大人身亡之处有多远?”
“很远,东西两头。”寺丞道,“殿下府中池水流动性差,玉石沉重流不动,至于尸身,断没有大人尸身从西头飘到东头才被发现的可能,只能说明被人有意分至两侧。”
纪凛目光一转:“那是块什么玉?为何不做玉佩佩戴,反而塞进荷包中遮遮掩掩?”
“天山玉。”
夏渊一愣,转头看向一旁沉默半晌、却语出惊人的赵敬时。
赵敬时眨了眨眼,迎上众人复杂的目光道:“小人家道贫寒,很小便出来谋生,见到稀奇古怪的东西便多些。”
“那你又怎么知道这是天山玉?”
”从前在阙州酒楼里打过杂,因天山玉产自漠北,只在贸易中才能流入大梁,因此一块千金,那儿的达官贵人都喜欢。”赵敬时指了指玉佩底下,“漠北做天山玉都会在玉石上雕印,既不影响美观,也能作为防伪证据,这块便有,是以小人认得。”
“呵。”
靳怀霁喉中发出一声短促的笑,赵敬时便又俯身拜下。
“一块天山玉,刺客杀了人也要将它和耿大人分开,这是为什么?”他施施然起身,缓步走到纪凛面前,“天山玉,漠北。纪大人,你可有什么想法?”
“殿下的意思是,耿大人的死可能会与漠北有关。”
靳怀霁点头道:“可是据本宫所知,耿大人从未去过阙州,更谈不上和漠北有关系,漠北想杀他,为什么?”
不等纪凛回答,他又自顾自道:“那就只能问问在京中与漠北有关系的人了,您说呢?”
韦颂塘当即道:“殿下是指……瑞王。”
隆和九年,大梁与漠北交战,漠北不敌,连连败退,最后只能求和,将漠北王的小女儿陆昭雪送入大梁。
皇帝接受了这份投降之礼,将陆昭雪纳入后宫,封为贤妃。
然而或许是红颜薄命,亦或许是背井离乡使陆昭雪郁郁寡欢,她在入宫第二年便因难产而过世,只留下了一个孩子,正是三皇子,瑞王,靳怀霄。
“纪大人。”靳怀霁眼角眉梢都是兴奋的神色,“你不说句公道话么?”
纪凛平静地望着他因急迫而微微泛红的脸。
自从七年前怀霜案后,东宫空置,皇帝膝下一共只剩余三个儿子,除了四皇子太过年幼,一直都是大皇子肃王靳怀霁和三皇子瑞王靳怀霄明争暗斗。
但其实这也只是单方面的,因为靳怀霄实在太胆怯,又懦弱又没有主见,遇见事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靳怀霁本来没有把这个三弟放进眼里。
可是皇帝扶持靳怀霄。
靳怀霁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可笑,他不是看不懂皇帝的意思,怀霜案发生前,皇帝对他和老三看都看不见,满心满眼只有那个二儿子,怀霜案发生后,皇帝又忌惮他的儿子们,最好的办法便是彼此牵制。
所以哪怕靳怀霄是个草包,皇帝也会暗中扶持他发展,让他同靳怀霁分庭抗礼。
只要儿子斗得凶,就没有人捍得动自己的皇位。
皇帝高高在上地平衡着两个儿子此消彼长七年,就算靳怀霁被封为太子,也是相互制衡的一步棋,皇帝依旧没有打算将靳怀霄放弃掉。
他用这个傀儡暗暗告诉靳怀霁,我不是非你不可。
同时,皇帝还将纪凛拉了上来,作为不依附于任何人的第三方,作为清名在外的贤明权臣,他代表着皇帝毫不偏袒的视角,冷冷地注视着这两个人的起起伏伏。
如今把柄送到了这个第三方手中,靳怀霁高兴得快疯了。
被一个傻子缠住,靳怀霁觉得既不值当又惹人生厌,他想处理靳怀霄不是一日两日了,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纪凛明白他的想法,但也只是道:“臣行监察事,自然不会偏袒,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真是瑞王授意谋杀,臣也必定会如实禀告陛下,绝不含糊。”
“纪大人,好好查,细细查。漠北,本宫还有点小瞧了三弟。”靳怀霁快活地扇了扇风,“说不定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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