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129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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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黎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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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阿娘大哭了一场。

    再上次,应当是明令九年的除夕,同阿娘一起守岁。

    两个人静静地在雕云垂鱼底下喝屠苏酒,嫌味道怪异也只是一齐皱了皱眉,都没等到炸天的烟花便各自回屋睡了。

    她能很自如地和大娘娘撒娇,却无法对自己的阿娘说一句贴心话。

    阿爹走了,好像把娘亲魂灵中的一部分也带走了,她拼尽全力也找不回来。

    悬黎一步一步走进去,阿娘不爱开花的植株,院中郁郁葱葱,入目是深深浅浅的绿。

    西南带回来的种子,难以在汴京的气候里长,即便这样也任由他们半死不活扎在庭前一片葱郁之中。

    一只白身黑尾的狸奴慵懒地踱步出来,故作矜持地跳到悬黎怀里。

    “玉柱,是不是想阿姊啦?怎么没有陪在娘亲身边?”悬黎将小狸奴从头到尾撸了一把,舒服地它眯着眼睛呼噜不停。

    这促狭名字还是阿娘起的,从前他们一家四口猫飞狗跳热热闹闹地生活在蔺州,现在一家三口安安静静生活在汴京。

    这么热的天儿,佛堂门紧紧关着,有节奏的木鱼声不间断地传出来,悬黎几次举起手来想要敲门,又几次放下。

    最后还是只将玉柱放下,安静走了。

    听到猫叫声与渐远的脚步声,门内的木鱼声停了一瞬,又有节奏的响起。

    晚食时候,母女两个才见了面,穿得如同剥壳荔枝的悬黎不再落落大方,拘谨地甚至有些小家子气。

    “山海兜,里头搁了鱼虾和时蔬。”悬黎一道道地搁在娘亲跟前,细细介绍。

    她记得阿娘爱吃海鲜河鲜,尽管她不太喜欢那个味道,今日的晚食也多以鱼虾为主。

    “莲房鱼包,用的是鳜鱼,河祇粥,鱼鲞是翠幕去专门的脚店买的。”

    带鱼虾蟹的都搁在王妃那一边,糟猪蹄、五香糕和冷淘,悬黎摆在自己跟前。

    王妃执壶给悬黎倒饮子,梅子青的碗里是诱人的粉紫色。

    “紫苏桃子饮,团姑自己做的,多喝些,消暑。”王妃自己则端起了悬黎做给她的粥。

    悬黎捧着汤碗,心里发烫,这是她最喜欢的饮子。

    她举着碗偷偷地看自己的娘亲,素绸裙衫依旧难掩姿容,被青绸绳挽起的长发已经掺了几丝白发,眼角添了一点细碎的纹路,但她阿娘就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你是不是又应了一些什么难以达成的请求?”王妃给悬黎夹了一个山海兜。

    悬黎不语,只是将那兜子吃了。

    站在悬黎身后的朱帘翠幕,一脸被说中心事的难言表情。

    再看悬黎这模样,王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说:“不管答应了什么,都先搁一搁,明日随我去上清宫进香。”

    “阿娘明日要出门?”悬黎惊得连筷子都停了,除却阿爹祭日,阿娘从不出门,也从不主动进宫去看望她和姨母。

    王妃不容置疑:“衣衫给你备好了,在你卧房,明日就那般穿。”

    第二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烈日并凉风,是个适宜出行的好日子。

    姜元帅也辞过官家太后,今日轻车简从,离京返北境,寻摸合适的大儒建家学的事全权托给了大郎。

    一家人在京郊送别。

    姜帅骑在高头大马上,爽朗地叫他们莫要再送,半弯了腰嘱咐两个儿子,“那事有结果了大郎便向陛下辞行,返北境来,青野在京中多留一阵,想法子把自己那污名洗了,北境军可不要劣迹斑斑的先锋官!”

    今日穿戴一新的小姜将军没再黑脸了,只有日前被撞到的额头还泛着青。

    被老爹追了三条街这事是真的,街坊为证,但他头上这伤,是跑太急撞到窗棂磕出来的。

    见他没个反应,姜元帅越发爱逗他,“怎么?同龄郎君都抱俩的姜二郎连给自己洗污都不能够吗?”

    随即放轻了声音,“在京中莫要任性,好好照顾自己。”

    今日特意穿天青锦袍展俊颜的姜青野别别扭扭走上前来,看天看地看马惟独不看爹,“别死在外头啊老姜,你还得努力混得丹书铁券,荣归故里,配享太庙,荫及子孙呢。”

    他故作深沉地叹口气,意有所指:“毕竟我这不孝子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私德不堪,上头得一直有人罩着才行。”

    姜元帅笑骂一声:“混小子!”

    姜元帅的那句好好吃饭散在风里,把姜青野的笑容都冲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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