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
意识像沉在漆黑的海底,被无形的洋流缓慢地推向某个未知的平面。落时鸢的眼皮沉重得如同压上了千钧巨石,每一次试图掀开的努力,都只换来一片混沌的眩晕和神经末梢针扎般的刺痛。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记忆如同被撕碎的纸片,只剩下模糊不清的残影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滋…滋啦……”
一阵如同老旧收音机调频失败的电流噪音毫无征兆地刺入他的耳膜,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毫无起伏、冰冷得如同极地冰川深处凿出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精准地砸在他的意识核心:
【玩家:落时鸢(ID:FcH),已成功载入副本:《梅花祭神》。】
【副本类型:单人探索生存(异常状态)。】
【主线任务:存活至‘祭神时刻’。当前进度:0%。】
【警告:副本空间结构不稳定,存在未知异常波动。请谨慎行动。】
【祝您…游戏愉快。】
最后一个词,“愉快”,被那机械音以一种近乎嘲讽的平板语调念出,在落时鸢空荡的脑海中激起一片冰冷的涟漪。游戏?愉快?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者终于冲破水面,混杂着血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木头腐朽味道的空气瞬间灌满了他的肺叶,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全身的肌肉,带来一阵阵酸涩的疼痛。他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起初是模糊的,只有大片大片晃动的、令人心悸的暗红。
身下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地,缝隙里积满了深色的污垢。他挣扎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环顾四周。这是一条异常宽阔的校道,两侧是高大但样式古旧的教学楼,灰扑扑的水泥外墙斑驳脱落,露出里面同样灰败的砖石。窗户大多是破碎的,黑洞洞的窗口如同失焦的眼睛,沉默地俯瞰着下方。
而最刺眼的,是覆盖了整个视野的“红”。
那不是油漆,不是灯光。
是梅花。
无数血红色的梅花,层层叠叠,密密麻麻,铺满了整条校道,覆盖了道路两侧的花坛,甚至攀爬上那些灰暗的教学楼墙壁。它们开得那样浓烈,那样肆意,红得发黑,红得粘稠,仿佛整条道路都被浸泡在粘腻的血浆里,再凝固成这片诡异到令人窒息的花毯。空气里弥漫的浓重腥甜气息,源头正是这片无边无际的“血色梅花”。
落时鸢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套同样古旧、洗得发白的蓝白色运动校服,左胸口袋上方用红线绣着几个模糊的小字,勉强能辨认出“青槐中学”的字样。这身衣服让他本就冷冽的气质里掺杂进一丝格格不入的脆弱感。他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身体各处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残留的眩晕感并未完全退去。
【系统提示:基础属性扫描完成。玩家状态:轻度虚弱(副本环境压制)。】
那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如同跗骨之蛆。
落时鸢没有回应系统,只是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已是一片沉静的冷光,所有初醒的迷茫和身体的虚弱都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猎食者般的警惕与审视。他习惯性地想去摸腰间,那里本该别着他惯用的短刀“霜痕”,指尖却只触碰到粗糙的校服布料。
是了,副本载入,装备封存。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着肌肉纤维的拉伸与力量在体内重新凝聚的细微震颤。即使赤手空拳,他也依旧是“永昼”的会长,是从尸山血海的副本里爬出来的顶级玩家。他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过这条被血色梅花淹没的寂静校道。
太安静了。
除了风吹过破窗发出的呜咽,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某种规律而沉闷的“咚…咚…”声,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在缓慢地敲击地面,再无其他声响。没有鸟鸣,没有人声,连风卷起地上那些诡异梅花的声音都显得微不可闻。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
他抬脚,踩在厚厚的梅花瓣上。花瓣异常柔韧,踩下去几乎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湿漉漉、粘腻的触感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仿佛踩在吸饱了鲜血的海绵上。他沿着校道,谨慎地向前移动。两侧的教学楼门窗紧闭,玻璃窗大多布满灰尘和蛛网,看不清内部。偶尔有一两扇破损的窗户,黑洞洞的,里面是更深的黑暗。
“滋…滋啦…”
尖锐的电流噪音毫无征兆地再次炸响,打破了死寂。紧接着,一个年轻的女声从不知安装在何处的校园广播喇叭里传了出来。声音本身是清脆的,甚至带着点少女的甜美,但语调却平板得没有一丝起伏,如同劣质录音机里播放的磁带,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僵硬感:
【…青槐中学…广播…现在…开始…】
【今日…天气…阴…有…血色…梅花…盛开…】
【请…全体…同学…遵守…校规…】
【第一…不准…在…走廊…奔跑…】
【第二…不准…携带…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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