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奶奶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开感激的笑,枯瘦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力道很轻,却带着暖意,“开学了吧?快去快去,别迟到了!”
余祈南只是飞快地摇了摇头,喉咙里含糊地应了一声“嗯”,甚至没敢抬头看老人家的眼睛。一股莫名的热意爬上耳根,他几乎是逃跑似的重新迈开步子,朝着学校的方向小跑起来。书包在背后沉重地一下下拍打着。跑出几步后,他才迟钝地意识到,刚才那一耽搁,时间……
心猛地一沉。
当余祈南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室门口时,里面已经传来班主任平稳清晰的讲课声。那扇厚重的、漆成浅绿色的木门,此刻在他眼中无异于一道审判之门。他站在门外,急促地喘息着,胸腔剧烈起伏,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他抬手,指尖犹豫地蜷缩又伸开,终于还是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心,轻轻敲了下去。
笃笃。
声音轻得几乎被门板吞噬。
他又加了点力。
笃笃笃。
里面的讲课声似乎停顿了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紧接着,一个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请进。”
余祈南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堵塞感,用尽全身力气拧动冰凉的金属门把手,推开了门。
吱呀——
老旧门轴发出的声音在骤然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几乎在同一瞬间,几十道目光如同舞台上的追光灯,“唰”地一下,精准无误地聚焦在他身上。那目光里混杂着好奇、探究,或许还有被打断的不耐烦。一股滚烫的血“轰”地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他感到自己脸上的皮肤瞬间绷紧、发烫,像被无形的火焰燎过。
他死死地低着头,视线牢牢黏在自己那双洗得发白的旧球鞋鞋尖上,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钻进去。脚步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一步步挪向讲台。他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黏在自己背上,如芒在背。
“这位同学,第一天就迟到?”班主任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教室每个角落。
他猛地抬起头,撞上老师平静的目光,更慌了。“对…对不起老师,我…我路上……” 话到了嘴边,那个解释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而且他本能地不想说出帮刘奶奶的事,仿佛那也会成为被审视的理由。他卡壳了,窘迫地站在讲台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好了,下次注意。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吧,让大家认识一下新同学。”班主任理解地点点头,往旁边让开一步。
余祈南僵硬地转过身,面对着下方黑压压的一片脑袋。嘴唇动了动,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又干又涩。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试图滋润那火烧火燎的声带。
“大…大家好…我…我叫余…余…祈…” 那个“祈”字在舌尖上打了好几个滚,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像被粗糙的砂纸磨掉了棱角。巨大的羞耻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和卡顿在寂静的空气里无限放大。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再次神经质地触碰了一下后颈校服领口下的位置,仿佛那里正灼灼燃烧,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去看穿那层薄薄的布料。他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粒看不见的尘埃。后面两个字“祈”和“南”,像沉重的石块,彻底堵在了喉咙深处,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教室里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尴尬的沉默。“算了,课下和大家熟悉,我们还要赶进度,你就坐到……”杨国富在教室扫视了一圈,只看见了林悠悠旁边有空座“你就坐林悠悠旁边吧”终于听到了这个声音,余祈南不顾身边人异样的眼光快步坐到座位上,就在这难堪的寂静几乎要将他彻底压垮的瞬间,旁边传来一个清亮、带着点满不在乎的女声,像颗小石子投入死水潭:“喂,新来的,”声音来自他旁边的座位,带着一种随意的亲昵,“你名字里有个‘南’字啊?”
余祈南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偏过头。他的新同桌,一个扎着蓬松丸子头的女生,正支着下巴,歪头看着他。她的眼睛很大,亮晶晶的,像含着两丸清透的黑水银,嘴角微微翘着一点,没有嘲笑,反而有点好奇和促狭。她用手指随意地拨弄着桌上摊开的一本新书书页,发出轻微的哗啦声,然后,手腕一翻,一块崭新的、画着只傻乎乎小熊图案的橡皮擦,被两根纤细的手指推着,滑过两张桌子之间那道浅浅的缝隙,精准地停在了余祈南的桌角。“喏,”她扬了扬小巧的下巴,“新橡皮,借你。我叫林悠悠。” 那语气轻松自然,仿佛递来的不是一块橡皮,而是一根救命的稻草,瞬间击碎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坚冰。
余祈南怔怔地看着那块小熊橡皮,又看看林悠悠亮得惊人的眼睛,喉头滚动了一下,一股陌生的暖流笨拙地、试探着,开始融化他冻结的神经末梢。他张了张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依旧细小如蚊蚋:“谢…谢谢…我叫余祈南。”
他刚报完名字,椅子还没捂热乎,后背就被人用笔帽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嘿,余祈南是吧?”一个压低了却依旧透着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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