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楚唤云翘着腿坐在廊下,百无聊赖地用匕首削着一块木头。
“世子来得早。”季寻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唤云头也不回,手腕一抖,木屑簌簌落下,“季大人昨夜又熬夜批公文?眼下的青影都能研墨了。”
“最近南边不太平,密文积压。”季寻之将食盒放在石阶上,“陛下命我今日考校昭儿《孟子》。”
楚唤云终于转身,匕首尖挑开食盒盖子,“哟,桂花糕?季大人这是讨好学生还是讨好学生的师父?”
季寻之拍开他伸来的手:“给昭儿的。”
“小气。”楚唤云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季寻之的耳垂,“那我偷吃一块,季大人去告御状?”
季寻之正要说话,殿门“吱呀”一声开了。陆昭揉着眼睛站在门口,怀里还抱着枕头,“楚师父又在欺负季哥哥?”
“胡说,是你季哥哥在欺负师父。”楚唤云立刻直起身,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个小木马,“看师父给你雕的。”
陆昭欢呼着扑过来,季寻之趁机整理被弄皱的衣襟。晨光透过槐树叶隙,在三人之间洒下斑驳的光影。
“今日先背《孟子·告子下》。”季寻之展开竹简,“昭儿可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何解?”
陆昭咬着桂花糕,含混不清地说:“是说老天爷要给大人物找麻烦?”
楚唤云噗嗤一笑:“昭儿通透。你看你季哥哥,年纪轻轻当大官,天天熬夜熬得脸都青了。”
季寻之瞪他一眼,正要纠正,忽听殿外传来尖细的嗓音:“陛下驾到——”
两人俱是一惊,楚唤云迅速抹去陆昭嘴角的糕屑,季寻之将竹简摊平,自己退到三步之外垂首而立。
永明帝扶着周勉的手臂缓步而来,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昭儿,功课如何?”
陆昭规规矩矩行礼:“回皇祖父,正在学《孟子》。”
“哦?”皇帝瞥向季寻之,“楚卿教到哪篇了?”
“回陛下,''''天将降大任''''章。”
皇帝突然咳嗽起来,帕子上一点暗红转瞬即逝,“楚世子觉得这篇如何?”
楚唤云笑嘻嘻地拱手:“臣觉得孟夫子说得对,就像昭儿从小就就拜臣为师一样。”
皇帝眼中精光一闪:“朕看世子教昭儿骑射颇有章法,不如从明日起,加授兵法?”
让楚唤云教导昭儿兵法,可真算是找对人了。
“陛下。”季寻之上前半步,“昭儿年幼,恐......”
“季卿多虑了。”皇帝打断他,“楚卿的身手,昭儿能学个皮毛也是好的。”说着突然转向楚唤云,“听闻镇北侯病愈了?”
楚唤云笑容不变,“托陛下洪福,家父已能下榻。”
“甚好。”皇帝摩挲着玉扳指,“北狄虽退,边关未靖。朕思量着,等昭儿生辰过后,还是让你父亲带阵。”
季寻之呼吸一滞。镇北侯已经封无可封,还是......另有算计?
“楚卿。”皇帝忽然凑近,龙涎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你觉得昭儿......像不像先太子幼时?”
楚唤云后背沁出冷汗。先太子暴毙是禁忌,皇帝此刻提起......
“臣入京晚,未曾得见先太子风采。”他垂下眼睫,“不过昭儿聪慧仁厚,确有储君之风。”
皇帝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大笑:“好!好一个''''储君之风''''!”笑声戛然而止,“三日后朕在麟德殿设宴,你们二人同来。”
待皇帝仪仗远去,陆昭怯生生拽楚唤云的袖子,“楚师父,皇祖父生气了吗?”
“没有。”楚唤云揉揉他的脑袋,“陛下是高兴,昭儿去玩吧,我和你季哥哥说会儿话。”
孩子刚跑开,季寻之就一把将楚唤云拽到廊柱后,“他在试探你。”
“老东西精着呢。”楚唤云捻着指尖的桂花糕碎屑,“突然放我爹带兵,八成是北狄有变。”
季寻之蹙眉:“今早战报说楚将军已收复两城......”
“我阿姐打仗向来报喜不报忧。”楚唤云突然压低声音,“今早程七送来密信,北狄主力根本未损,退兵是诱敌之计。”
季寻之瞳孔微缩,“陛下知道?”
“他当然知道。”楚唤云冷笑,“所以才要让我爹上,输和赢他都不亏,等我爹和阿姐跟北狄拼个两败俱伤,他再坐收渔利。”
槐树上一片枯叶飘落,正落在季寻之肩头。楚唤云伸手拂去,指尖在那片青缎上多停留了一瞬。
“三日后麟德殿宴无好宴。”季寻之轻声道,“我会安排黑甲卫接应。”
”怕什么。”楚唤云满不在乎地咧嘴,“大不了掀了桌子打出去。”
“楚唤云!”
“好好好,听季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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