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霞城外的斗金码头。
菡记食铺大门敞开,厅中没有食客,阿荣作为食铺唯一的跑腿难得清闲。
但老板娘却见不得这样手里没活的。
于是这早上,在老板娘指使下阿荣擦完桌子擦凳子,擦完凳子擦地板。
湿润的抹布将黑砖地板蹭得黝黑发亮。
黑色地砖印出女孩瘦削的身形,女孩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头发用一根木簪子尽数挽上,几缕碎发在她白而少血色的脸庞拂动。
她穿着明显大了几号的青色布衣。擦地时,就像根竹竿似的在布套子里晃。
阿荣每次照镜子时都会恍惚,现在也不例外,看着地板上倒映的自己,她总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柜台后,老板娘无聊地拨动算珠,望向门外雨幕的眼神尽显忧愁。
天杀的,她刚在这里落脚,花了大价钱在码头租了门面,还费了好一番心思打整,谁想,刚开业做了几天生意就遇上海妖作怪,阴雨连绵,往来船只尽数停运,热闹的码头一时间人影稀疏。
这雨啊,妖啊,什么时候才能消啊,她一声长叹。
阿荣耳朵一动,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专心致志地给黑石板抛光,表情严肃,如临大敌。
老板娘余光瞟到正在卖力擦地的女孩。哦,差点忘了,养这拖油瓶也算本钱。
她白净的手指将算珠一拨,再添上一笔开销。
阿荣虽然与老板娘相处不到三月,但已经大概摸清了她的性格。
老板娘生的妩媚富态,乍一看像是品茗插花的贵妇人,但实际上却是个精明十足的商人,把少赚当输,挣钱再多也不满足。
不过越是了解老板娘的性格,阿荣就越感激她。
毕竟就是这样的老板娘收留了来路不明、记忆全失自己,还愿意为自己垫钱治病。
阿荣多病,常进城就医。来回车马费、诊费、药费,加在一起不是一笔小数目。
如果按以工抵债的法子偿还本金和利息,如无意外,她将成为跟随老板娘一生的忠实跑腿。
“你就盯着一块砖擦?”老板娘语气森森:“那块砖哪天碎了、凹了就是你的祸,算你账上。”
阿荣扭头,看向老板娘的眼神里全是不敢置信,这可是入门砖,南来北往的、但凡要进店的可都要踩上几脚。
在她的注视中,老板娘勾起一边嘴角,下巴微扬,神情似笑非笑。
好吧,自己腰肢灵活,很会服软。阿荣从善如流地端起水盆,准备换块砖擦。
一阵冷风灌来,阿荣喉咙一痒,几番压抑未成,咳声如决堤洪水。
老板娘倒了水催她服药,阿荣就水吞了十几粒小药丸,咳声渐平。
老板娘摇摇药瓶,里面的药所剩无几,是时候该进城一趟了。
正此时,朦胧的雨幕中忽而现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径直向店铺大门走来的两个人影。
老板娘眼睛一亮,挂起笑容绕出柜台,趋步上前迎接;阿荣将铜盆抹布放在角落,在衣服上抹两把擦干水,站在她身后,时刻准备上岗。
雨幕中的人影逐渐清晰,在前的男子撑着常见的桐油纸伞,看不清面容,一袭墨绿长衫,行动间自有其风度;在他身后,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没有撑伞,束着高马尾,内着玄黑软甲,外罩色白金绣锦袍,腰系玉带,看打扮富贵非凡。
这不是人,是行走的财库!老板娘眼中精光大作。
阿荣见此,拿出价格感人的“时令食谱”,抖落灰尘,以备不时之需,又在厅中最好的位置安置碗碟等客入座。
忙碌的她没有看见一向风风火火的老板娘在看清来人面孔后的惊讶与小心。
她没和往常一样大声地同客人谈笑风生,而是恭敬引路,那姿态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低眉顺眼。
阿荣从没有见这样的老板娘,一时发愣,挡了路。
老板娘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将她揽至身后,扭头道:“先下去吧。”
阿荣不是傻子,让老板娘恭敬至此,只有一个可能,他们俩是修士,而且是厉害的修士。
修士很少在外城出现,阿荣在这儿工作的这三个月只见过两回。
这或许是第三回。阿荣思索着,轻步回到后厨。
前厅,束着马尾的少年看着桌椅碗碟,眉头微皱。不过玄宸道君都不在乎,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嫌弃。
“少城主与贵客来此,小店简陋,请恕妾身招待不周之过。”
“无妨。”少年摆摆手,止住老板娘斟茶的手,又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套精美的茶具,看样子是打算自食其力。
“洛河北岸水妖作祟,道友何不离去。”玄宸道君声如罄玉。
这话是对老板娘说的。
老板娘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水妖的事城中早有消息,但她想着多少赚些,就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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