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下来过夜?”
“不。”
就在沈登几准备关上门离开时,涅尔轻声开口:“我后天回意大利。”
“真的不留下,多陪陪我吗?”
“还想做?”沈登几问。
“不做,沈长官,我受不住你了。”涅尔笑道。
“盖被纯聊天是你的新爱好?”
“我害怕。”
涅尔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沈登几身后,扯扯沈登几衣摆,“我不想一个人。”
“你到底梦到什么?”
“你真没边界感,”涅尔轻描淡写地道,“就是,不开心的事。”
“我想听。”
“先哄哄我。”
沈登几叹了口气,将他搂入怀中,在嘴角落下轻吻。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小鸟,我梦到他死的时候了,沾了我一手血。”涅尔声音平静。
沈登几轻拍他后背。
温热的小鸟尸体仿佛还在手上,黏腻的血顺着涅尔的手滴到绿茵草地,他长大了,但他没有忘记那种无力。
如果他没那么喜欢那只小鸟就好了,如果他每把小鸟当成唯一的朋友就好了。这样,就不会伤心了吧。
——
后天,涅尔凌晨四点就在机场候机。
他定了闹钟,此刻涅尔闭着眼在补眠,短短半小时,他居然做梦了,还梦到了沈登几。
梦里沈登几做了一桌中国菜,倚在椅子边安静地望着他,沈长官的神情依旧严肃端正,涅尔却从中硬生生看出一点温柔。
涅尔没有上前,梦里的沈登几也一言不发。
这样的僵持持续了好久,持续了一整个梦,直到涅尔被闹钟吵醒、登机。
涅尔不由得烦躁,于是落地后,他摘下腕表扔进垃圾桶——那是沈登几以前送的。
然而刚出机场,涅尔又折返回去,把表拿回来了。
回到意大利老宅,涅尔立刻混身不舒服起来。阴森的屋檐、修剪得过于规整的花草、后院爬满藤蔓的白色高塔,这一切都让他不适。
走上三楼,拐进进自己的房间,涅尔躺在落地窗旁的摇椅,拉上窗帘隔绝阳光。这是他从小住到成人的房间,有股令人作呕的陈腐味。
涅尔拿出手机,看到联系人里的沈登几。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打过去。
手机里给沈登几的备注是“No.1”。
一号炮友。
想到这,涅尔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脸。沈登几看到这个备注时脸色几变。
涅尔搂住沈登几,俯在他耳迹吐字:“感动吗,你可是我的No.1。”
沈登几仰头顺着他,语气不屑:“1号炮友?”
“对啊。”涅尔咧嘴,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思绪回笼,涅尔笑不出来了,他点开好友界面,目光停留在删除键上。
到了晚上,涅尔下楼用餐,撞上了父亲阿提克斯。
通常老爹不会在家用饭,涅尔才安心下楼吃的,谁料今天这么不巧。
“回来了?”
“上午刚落地。”涅尔笑道。
“中国有什么意思?专门跑去?”
涅尔说:“中国没意思,中国的人有意思。”
“意大利的oga还不够我的儿子睡吗?”阿提克斯嗤道。
涅尔哈哈笑,岔开话题:“今天怎么回来吃?”
“顺路。我饭后还有事。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说起来,涅尔看着自己的父亲,忽然想到:他们快一年没见了。
“有,”涅尔说,“这次的货我去跟。”
阿提克斯盯着他看了几秒,点头:“好。”
这顿饭吃得涅尔很想逃。
之前吃沈登几的饭菜吃习惯了,喝汤时直接端起来喝了一大口。等他反应过来时,不出意外地和阿提克斯对视了,不过阿提克斯没说话。
用餐礼仪这方面,涅尔是被带血的戒尺教出来的。
他再小一些时,阿提克斯脾气可没这么好。
有一回他汤匙的声响大了,阿提克斯直接扇了涅尔一巴掌,接着冷冷地看着涅尔站起来,重新坐回去,再继续礼仪周到地用餐。
但今晚,阿提克斯没有多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吃晚饭后仿佛很忙地离开了。
阿提克斯坐上私人飞机,对下属吩咐:“回去开会。”
“头儿,德国那边的人等急了,指责您态度随意不重视。”
“谁有意见,谁吃子弹,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