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林卓才能做出的事。
“也许那个王家庶子还不错,”李文进见她整个人都心灰意冷起来,也隐隐心疼,“你爹也为你着想了。”
林雾知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她感觉自己犹如置身于数九寒冬的冰河,冷得直发抖。
她忽然想起她五岁时,林卓把她架在脖子上,带着她去看花灯,因为担心她嗜糖吃坏牙,他平时都不许她吃糖,可那一夜,他给她买了许多糖。
然后她就被送到舅父家,他们父女再也没见过面……
她已经靠着五岁那夜的丝丝甜,幻想了整整十年的甜,如今她连幻想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卓并不爱她,她林雾知实际上自五岁起,就没爹没娘了。
李文进轻叹一口气:“你到底不是李家人,如果你爹非要你回林家,我爹也没办法强留你的……其实卢县尉是一个好去处。你嫁人后就不算林家人了,你爹拿你没办法的。”
林雾知并没有受到宽慰。
她脸色苍白如纸地望着李文进,眼底闪着泪光,或许是心痛狠了,她说起话来也锋利如刀:“我有些不明白,表哥先是极力夸赞卢县尉,列出我嫁给他的种种好处,见我不心动,又暗示我爹可能会卖我求荣……似乎是在逼我?逼我除了嫁给卢县尉,别无他路?”
李文进瞬间绷紧了脸,眼中皆是意外之色:“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他气得打哆嗦:“林雾知!我平日里是和你多有矛盾,但你的婚姻大事,我怎敢糊涂?!卢县尉……真的是卢县尉他亲自找到我当说客!我也觉得人家各方面都不错,我这才和你说……”
“是,我平日里是和一些酒肉朋友混着玩,但我可曾让你在他们面前露过一面?我生怕你沾到不三不四的人……你这样想我,我简直冤死了!”
李文进本来还觉得自己难得做了一件好事,正得意洋洋等着被夸呢,谁料却被林雾知这样猜忌,整个人气得眼眶发红,几乎哭出来。
林雾知一时没有言语。
她心里很乱,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像她爹这般好歹在幼时疼过她的人,对她也就是这样了,一直以来都很讨厌她的李文进,怎么会突然为她着想考虑?
——想必也有几分为她好的情意,但更多的是想借着她这门亲事,为自己谋个好前程吧……
林雾知闭了闭眼道:“麻烦你告诉卢县尉,我身份低贱,配不上他。”
世家子弟,九品县尉,长相俊美,风度翩翩,洁身自好,家庭简单……这样好的儿郎,怎么会轮到她这样无父无母的女儿?
更何况,她早就决定了,此生绝不嫁入世家高门。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使我不得开心颜。(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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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潜在屋子里等得太阳都快落山了也没等到林雾知。他心中越发忐忑,怀疑是他今天早上的话太出格,惹得林雾知对他心生厌烦了。
十三正蹲在桌子旁啃着鸡腿,见崔潜一脸凝重,试探问道:“三公子,那个医女的父亲要接她回去呢,她可能以后都不来了,我们要不要也离开?”
崔潜觉得十三说的话极有可能,但他怎么敢承认:“她不会不告而别的,她一定还会回来。”
十三觉得三公子真是魔怔了。
三公子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伤也被他拿来的金疮药治好了大半,就剩下骨折的腿不方便行走,但也好办,他骑着快马驮着三公子离开就是。
偏偏三公子不肯走,还禁止他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报回崔家……
弄不明白的事,十三也懒得多想,继续啃鸡腿去了。
崔潜却再也坐不住了。
林雾知不会真的不回来了吧?
是真的随着仆从回她爹家了,还是因为他言辞不当,生气了?
他平生第一次这般慌张。
哪怕是被属下背叛,连中几刀,坠崖重伤濒死时,他都不曾这样。
“你先离开,我去外面看看,可能林雾知就在路上,马上就到……”
其实以崔潜刚醒两天的身体状态,实在不宜大幅度动作,但他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拄着登山杖,几乎是迫切地推开门往院子外面走。
然而篱笆门刚推开,发出鸭子被掐住脖子的嘎声,崔潜就顿住了脚步。
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块布头巾压住一片刚发芽的绿草,林雾知身形单薄地坐在上面,整个人快要融入暮色。
崔潜静了一瞬。
才拄着登山杖走向她。
离得更近一些时,他看见林雾知双手死死地环住膝盖,指节被勒得青白,肩膀一颤一颤的。
直到山风一掠而过,掀起她那些挡住侧脸的乌发——崔潜才恍然。
林雾知向来果敢,该忍气忍气,该发泄发泄,敢救他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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