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眼白里没有血丝,皮肤白净细腻,嘴唇是气血充盈的鲜红,脸上没有一丝细纹。我又抬手动了动手腕,是了,手上也没有因为常年办公形成的腱鞘炎带来的酸痛。我完全占据了这具年轻的躯体,指尖触碰脸颊时,我能感受到肌肤下流动的温热血液,这种鲜活的生命力让我不由自主地深呼吸。
楼道荧光灯闪烁的残影仿佛还残留在视网膜上,年轻身体带来的轻盈却也是真实。我找不到来这里的原因,也找不到回去的办法。
“娘子,夫人唤您过去叙话。”正当我思索间,外面传来细柔恭敬的女声。这个时候去回话实在不妙,我对这具身体的过往一无所知,若应对失措,只怕会被当作撞了邪。
“我知道了,你进来吧,我有话问你。”我稳住声线,强装镇定地说。
门扉轻启,一个梳着双鬟髻的小丫鬟垂首趋步而入,低声应道:“是,婢子在。”
“我这一觉睡得有些糊涂,记混了好些事情,就像庄周梦蝶,分不清现在还是不是在做梦。听说如果是在做梦的话,只要想想平日里真正发生过的事就会醒来,你跟我说说我的事吧,关于我和我父母的家世,名讳,都不用忌讳,告诉我。如今我脑中混沌,连你的名姓也记不真切了,梦里好像有另外一个你。”我面无表情地问,在确定这个丫鬟到底是什么情况之前,我不能透露太多个人的情绪。
“是,娘子。”那小丫鬟身子微颤,声音怯怯却清晰,“婢子名唤彩云,蒙夫人恩典,七岁上入府服侍娘子,至今已五载了。娘子是当今御史大夫陆公讳砚之嫡长女,闺名一个‘随’字,年方十五,昨日刚行过及笄之礼。夫人出身中书侍郎李公讳齐府上,是李公嫡女,闺讳一个‘蕴’字。”
真巧,我在这里也叫陆随。“你这样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一些了,但总归还是有些分不清,你再说说吧,府里可有姨娘和其他弟弟妹妹?”我面不改色地继续套话,对这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小孩儿做这样的行为,说实话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人在屋檐下,也属实无奈。
彩云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娘子尚有一位胞弟,讳文凌,今岁十三。府中现有两位姨娘,王姨娘与钱姨娘。王姨娘所出二娘子讳婉,年方十岁;钱姨娘所出二郎讳文历,今岁八岁。”
我十五岁,胞弟十三岁。两位姨娘的孩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看来我这爹也很有意思,头两年还能忍住不纳妾,后面能纳两房,而我娘生下弟弟后再无所出,看来夫妻二人应是有些不能为外人道的龃龉。
“嗯,看来现在不是做梦。”我缓缓起身,“走吧,方才母亲不是唤我?你带个路,我现在脑子还是有些乱,也许是误食了什么不洁之物,你帮我回忆回忆我最近的饭食吧?”我慢慢走出房门。
一路上我又不动声色地从彩云口中套出不少府中情形,自以为作了充足的准备去见我这个世界的“娘”,可当我看到我这个“娘”的一瞬间,我就明白了,封建社会与现代社会之间的隔阂,并非所谓的“了解”能弥补的。我那年轻的母亲李蕴,正倚坐在院中花梨木矮榻上,手执书卷,指点着榻前跪坐习字的胞弟陆文凌。春日暖阳斜照,勾勒出一幅母慈子孝、静谧祥和的画卷。李蕴眉眼温柔地凝视着陆文凌,这份几乎要满溢而出的慈爱,在我身影映入她眼帘的瞬间,便有了一丝微妙的凝滞,看向我的目光有慈爱,有不舍,还有许多复杂的情绪。
她复杂的情绪并非我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能读懂的,但我能明显感受到她对我与对弟弟爱意的参差。不过说实话我也并不太在意,又不是真父母,演演戏差不多得了,还是先考虑清楚这个环境下怎么安身立命才是关键。而且说实话,我的这位娘亲十五岁出嫁,至今不过二十八岁,我在现代时已经三十岁,已经经历过结婚再离婚,我真的很难对她产生类似于母亲一般的感情。
“随随,你来了。”李蕴放下书卷,唇边噙着一抹得体的微笑,目光落在我身上,那慈爱似乎又浮起几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昨天跟你提到的婚事考虑得如何了?礼部尚书嫡长子卢清墨,人品贵重,广有才名,与我们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啥????我刚离完婚又要结婚了???????温润如玉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