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山林,无星无月,唯有寒冷的阴风携着血腥气往喉咙里灌。
杨盼山此刻却顾不上冷,只埋头一昧往山林里钻。
他平日里最怕山野精怪的传说,便是旭日高照时都是绕着林子走,生怕被妖怪叼了去。
但现在他却无心去想那些志怪杂谈,有更恐怖的东西牢牢地占据了他的心神,让他不敢停,不敢慢,更不敢走在空空荡荡的大路上。
“快些,再快些!”他神经质地不断喃喃自语,惊惧的眼神不时地往后瞧,怀里却紧紧抱着一个包裹不撒手。
就连前面横生的树叶枝杈,都不能诱得他使出胳膊去挥开。
“该死小贼,敢偷你爷爷的东西!待我抓到你,定让你不得好死!”充满煞气,洪钟般的怒吼横扫山林,惊得鸟雀齐飞。
杨盼山咬咬牙,跑得更快了。
他本是八方城里讨食的乞儿,今日眼瞅着阴雨绵绵,无人上街,便躲到了城隍庙的石像后偷个闲儿。
哪曾想再睁眼时,就只听得一声凄厉惨叫。他又惊又惧,颤巍巍探头去看。
只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两手握着老乞丐的双肩,撕成了两半!血水喷了他满头满脸,那厮却直呼痛快!
这哪里还是人,分明是人中恶鬼!
杨盼山吓得当场就双手捂住了嘴,大气不敢出,只盼不要被人发现。
“嘻嘻,‘血手’张胜真是名副其实,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诡异尖细的女声突然从庙门外响起,好似在戏台上拿腔拿调的花旦。
一袭飘飘绿裙的蒙面佳人,娉娉婷婷地立在那儿,就像是池塘上刚露尖尖角的小荷。
“只不知,好汉可否将那秘籍让与奴家,奴家必会感激不尽,来世结草衔环以报。”
张胜大笑:“若你有能耐,自来取便是!你爷爷一口唾沫一口钉,若你能杀我,非但不怨,我还要在阎王爷跟前夸你有种!可若是不能,便做我的手下幽魂!死来!杂碎!”
话音刚落,张胜就像火炮似的冲杀出去,眨眼间就已经过了十几招。
他不需要武器,刀枪不入的铜皮铁骨就是他的武器。
一方使的是绵绵水袖,既缠又绕,多情似水,但若是勒上脖子,却是连骨头也得折在里边。
另一方却悍然无畏,凭着一身撼天的气力,竟是将那水袖撕着玩儿,不多时脚下就是雪一样堆起来的白巾。
“果是小娘子,就连招式都软得像豆腐!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来!”
“真真儿粗人,奴家的天丝缎都坏了,哎呀呀,可气煞人也~”女声骤然变调,像是急雨,忽地狠厉阴森起来。
“那便试试这金丝织成的血绸吧!”
那金丝果然不同凡响,分明才两指宽,不仅扯不断,边缘还锋利如刃,更可以随着气力软硬交替,难缠程度何止上升一层。
这一幕如果在戏台上,杨盼山定然把所有讨来的铜钱抛上台,还得把手给拍烂。
但现下他哪里还有心情欣赏,满心满眼只有死到临头的苦闷。
江湖人以武犯禁,听着还是在抢什么秘籍,他知道了这大秘密,估计也活不成了。想到这儿,杨盼山就悔得几乎直拍大腿。
他就不该躲懒!
可就在这一刻,天大的机缘啪嗒一声,径直地掉到了他头上!
那花旦竟然把秘籍从壮汉怀里挑飞,那两人当即要抢,却又互相绊住了手脚,在打斗间,使得这书直直地抛向石像后方。
杨盼山捧着书的手都在抖,庞大的恐惧和贪婪狠狠地攥住了他。
现在他求饶是死,把秘籍带走也是死!
而好巧不巧,这破庙背后有个狗洞。
他不是赌徒。但到了生死之间,再叠加上泼天富贵,那么无论是谁,都会变成赌徒,还是那种狗胆包天的赌徒!
他得赌,也只能赌!
赌比起一同追杀他这个轻轻松松就能抓住的小乞丐,那两个人会先分出个胜负来!
而他赌赢了!
听声音,最后活下来的是那个煞神!杨盼山脸色愈发苍白,脚步就愈发急促。可在这黑茫茫的山里,他的脚步越是急切,就越看不清前路。
杀气的森寒几近要贴上他的脊梁,针似地把绝望扎进他的骨头里。
然后,他看到了一点冷白色的光,比烛火要亮得多,就像是阴云里忽然钻出来的月亮!亮得他浑身起满鸡皮疙瘩。
在这样荒僻的野外,在这么深的夜晚,却出现了一家亮得像是白天的店!
就是员外家的所有灯笼烛火加起来,都比不上这里半分亮堂;就是官府所有的琉璃瓦加起来,也比不上这里半扇窗的晶莹剔透。
这一刻,所有的怪物都在他脑子里钻出来,吓得他心神不定,这是仙人的店铺?还是鬼物的障眼法?
杨盼山的脚步只是迟疑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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