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1256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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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灯下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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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鼎丰拍卖行顶层的宴会厅,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炫目的光点,将铺着深红丝绒地毯的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水味、雪茄的烟雾以及精致食物的甜腻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浮华交响。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每一张精心修饰过的脸上都挂着得体的笑容,低声交谈着动辄上亿的生意,或是某个新晋艺术家的逸闻趣事。

    这里是财富与权力的秀场,是光鲜亮丽的丛林。

    而禇砚,就是被强行拖入这片丛林、剥光了皮毛、露出淋漓伤口的困兽。

    他僵硬地站在宴会厅角落一根巨大的罗马柱旁,几乎将自己缩进柱子的阴影里。身上那套临时找来的、并不合身的黑色西装,像是沉重的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左手被重新包扎过,厚厚的纱布包裹下,依旧传来阵阵尖锐的抽痛,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像是在提醒他掌心那道狰狞的伤口。大量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和虚弱感并未完全消退,如同跗骨之蛆,让他脚下发飘,眼前的景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右耳的耳鸣尖锐依旧,左耳的寂静则像一张巨大的、密不透风的网,将他与这个喧嚣的世界隔离开一半。那些优雅的谈笑声,悦耳的音乐声,在他听来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扭曲而遥远。只有自己沉重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在颅内异常清晰地回响。

    他低着头,视线死死盯着自己擦得锃亮、却依旧显得寒酸的皮鞋尖。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好奇的、探究的、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和嘲弄的。那些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裸露的皮肤上。他是宋栖迟带来的“修复师”,一个在宋家身份暧昧不明的“下人”,一个在如此高规格的慈善晚宴上显得格格不入的异类。一个…笑话。

    宋栖迟就站在不远处的中心位置,被一群人簇拥着。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银灰色高定西装,身姿挺拔,气度矜贵,如同天生的王者。他端着香槟杯,唇角噙着一抹疏离而完美的笑意,正与一位满头银发、气度不凡的老者低声交谈着。那老者是拍卖行的首席鉴定师,业内泰斗级人物,德高望重。

    禇砚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宋栖迟身上。灯光勾勒出他深邃的侧脸轮廓,那曾被他误以为是温柔的眼神,此刻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仿佛角落里那个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人,与他毫无关系。

    就在这时,宋栖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他微微侧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隔着攒动的人影,精准地捕捉到了躲在阴影里的禇砚。眼神交汇的瞬间,宋栖迟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审视。他抬起手,朝着禇砚的方向,极其随意地勾了勾食指。

    如同召唤一条狗。

    禇砚的身体瞬间绷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脚下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踩在刀尖上。他低着头,尽量避开那些探究的目光,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走向那个光芒万丈的中心。

    他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如影随形,黏在他背上,带着无声的嘲笑和鄙夷。他甚至听到几声极低的嗤笑。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鸣声尖锐得几乎要刺穿他的耳膜。

    终于,他停在了宋栖迟面前,距离一步之遥。低着头,视线落在对方一尘不染的皮鞋上。

    “钱老,”宋栖迟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尊敬,对着那位银发老者,“这就是我之前跟您提过的,我们宋家的“御用”修复师,禇砚。” 那“御用”二字,被他刻意咬重,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意味。

    被称为钱老的老者,目光如炬,带着职业性的审视落在禇砚身上。那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骨头。他微微蹙了蹙花白的眉头,显然对禇砚苍白虚弱的状态和包裹的手有些疑虑,但还是保持着风度,点了点头:“哦?能得宋少如此推崇,想必技艺非凡。”

    “非凡谈不上,”宋栖迟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禇砚听来却无比刺耳,“就是还算…有点小用处。”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随意,“正好,今天拍品里有一件压轴的明代青花缠枝莲梅瓶,运输途中出了点小意外,瓶口有一道细微裂痕。主办方正头疼呢,怕影响最终成交价。钱老您看,要不要让我们这位“大师”现场露一手?权当给今晚的慈善晚宴助助兴?”

    现场露一手?

    在聚光灯下?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在他左手重伤、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

    禇砚猛地抬起头,灰败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恐惧。他看向宋栖迟,嘴唇微微颤抖,想拒绝,想求饶。

    但宋栖迟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他的目光冰冷地扫过禇砚惨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怎么?不敢?还是说,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只配在宋家的地下室里修修补补,上不得台面?”

    钱老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现场的气氛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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