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125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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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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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华龄绝不肯将自身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

    她看着自己这一身绫罗绸缎、珍珠金玉尚还没被搜罗去,心想还有机会脱身。看来这拍花子的也是着急脱身,不知趁着今夜河灯节热闹,拍了几个孩子,又偷走多少钱袋。

    皂青色粗麻布制成车帘,紧实地遮住了窗子,孟华龄悄悄起身,掀开帘子,凑过去瞧,外面黑漆漆的,马蹄声声,霜草苍苍,虫鸣切切,四下无人,村民早已歇息了,土路难行,远处尽是一望无边的田地,间或有水边的野地。

    孟华龄把呼吸声放轻,紧紧地凝视着窗外的景致变化,她要选一处平缓的、柔软些的土地跳下车,万万不能是山石嶙峋之处。

    她又打量了一下车内的孩子,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实在势单力薄,自救尚且困难,遑论保全这些外人。于是,她把两旁的车帘都掀了起来捆好,想着也许巡夜之人发现端倪,或者路遇好心人,能把这一车孩子救下。

    忽的,孟华龄眼眸一缩,她发现前方确有这么一片蒲草地,地势比行马车的路低几分,黑夜里看着十分广阔,还在岔路口的一侧。

    她扶着车架,踩上窗框,紧紧地盯着窗外,见马车将要行驶到她预计的落点,便果决地跃出窗户,翻滚而下,罗裙在泥土里一滚,裹上一身尘土。

    “咚——”

    驾车的人没发现孟华龄跳车的动静,她却一头撞上了蒲草地里隐藏的一块石头,昏了过去。

    水边生香蒲,这不是田间野地,而是河畔草地,孟华龄随着水流向下游而去,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浮浮沉沉。

    *

    再次醒来,就是在灵善寺的禅房之中。

    灵善寺首座度难大师下山行医,恰巧遇上孟华龄泡在河水里,他把这孩子捞了上来,背回了灵善寺。不仅诊治好了她所受的外伤,还用一剂解毒丹解开了她自长公主府里带出来的沉疴旧毒。

    虽说孟华龄长到八岁上,度难大师将这个好徒弟托付给了无子嗣的故交好友孟赵夫妇做女儿,她也在灵善寺的医馆学堂里,度过了三年的学徒光阴。

    度难大师是孟华龄的授业恩师,亦是孟魁元、赵裕雁的至交好友。

    两年前,孟魁元在初夏时把两个孩子送到灵善寺,只说教二人随度难大师静修消暑,好好沉淀沉淀心性。

    信良城本就四山环绕,双溪环抱,灵善寺在翠云山上,冬暖夏凉,城里人也常去山上避暑、躲寒。孟华龄全当回乡探亲,喜盈盈,乐滋滋带着阿弟上山去了;度难大师还要教她一套九九摩诃拳法,自是没有不去的道理。

    至于孟松年,他人小鬼大,毫不怕生,一到了灵善寺就和众童子混熟了,玩在一处。

    夏尽秋来,谁料想下山之时,没等来阿爹烹制拿手的金齑玉脍迎自己姊弟归家,自家的山上小院却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昔日温馨的四口之家,遍植奇花灵药的院落都被焚烧殆尽,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悲痛之下,孟华龄顿感五内俱焚,险些呕出一口鲜血。

    可幼弟尚在身侧,父母尸首尚未寻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孟华龄将孟松年送到了杨暨家中,劳陈娘子与杨暨代为看顾,旋即一头扎进了山中。

    她在颓垣废壁中扒拉了三天三夜,蹭得满头满脸都是灰烬。

    孟魁元的尸首在他的药库之中,生前曾遭凌辱,肢体不全,孟华龄寻到了平日绑缚在他左臂上的整副金针,不知被取了下,弃置一旁。赵裕雁的尸骨在门廊之下,她在母亲身上寻到了倒勾剑伤,连箭头都带倒勾,深可见骨——甚至还有火药痕迹。

    孟华龄自知父母闯荡江湖之时并非等闲之辈,但自二人成婚之后,也算是金盆洗手,赵裕雁舍了两柄八棱铜头锤,日常只带朴刀、匕首防身,走镖为业;至于孟魁元,他安稳地做着乡村郎中,兼任个把兽医之务,夫妻二人在家操持家务,抚育子女,与寻常庄家夫妇无异——孟华龄的记忆之中,并未遇到过可疑之人。

    可若是江湖中的仇人,何至于如此狠毒?

    毁尸灭迹……

    孟华龄收起了父亲的金针,母亲的金珠首饰,侥幸没被烧毁的,她也一同仔细收好,紧紧地揣进了怀里。

    独自一人,沉默地收敛了父母的尸骨,独自一人,用药锄挖出三尺深坑,孟华龄将二人安葬在药田旁侧,这药田是父亲日日劳作、仔细浇灌的珍爱之物,而赵娘子在家的每日清晨,都是带着华龄在此处调息练功。

    孟华龄擦干眼泪,再难掩一身杀意。

    这三天里,她的泪快要流干了。

    “阿爹,阿娘,不知你们如今……切肤之痛,杀亲之仇,华龄没齿难忘,不报此仇,枉为人子!诸天神佛在上,孟氏华龄在此立誓,定将全部仇人抽筋拔骨,挫骨扬灰,以慰父母英灵!”孟华龄如血梗在喉,说不下去,她阖上双眼,隐去刻骨仇恨——不能吓着阿弟,亦不要打草惊蛇。

    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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