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7号节点崩溃,记忆副本启动……”他的声音在机械合成音与人声间切换,右手不受控地在瓷砖墙上刻下歪扭符号,暗红色痕迹蜿蜒成类似大脑神经网络的图案。
医疗扫描仪的蓝光下,顾时舟海马体中的植入物正在重组。微型芯片像活物般游弋,在灰质层刻出崭新的神经通路。顾迁禁颤抖着打开尘封的加密终端,一段段陌生的记忆备份浮现——2120年圣诞夜,他亲手为六岁的弟弟植入第一代量子记忆接口;父亲在实验室被西装人带走前,将存有核心数据的戒指塞进他掌心。
生命监测仪发出尖锐警报时,顾时舟的瞳孔已彻底化作银镜。“你终于想起自己的身份了,顾博士。”机械音从喉间溢出,他抬起手臂,伤口处的金属丝线组成父亲实验室的坐标,“该去7号密室,看看那些被你亲手抹杀的真相了。”
量子残影
顾时舟的惨叫撕碎了深夜的寂静,尖锐的声浪撞在墙壁上,震得吊灯剧烈摇晃。顾迁禁撞开房门时,正看见弟弟蜷缩在墙角,指甲深深抠进太阳穴,指缝间渗出细密血珠。床头灯在地上迸裂,玻璃碎片折射出扭曲的光影,将他的影子拉长成实验室里扭曲的标本。
“又发作了?”顾迁禁跪下来掰开他的手,指腹触到一片滚烫的汗湿。顾时舟的瞳孔像黑洞般吞噬虹膜,喉间溢出破碎的呓语:“白色的房间...那么多克隆体...哥哥,你在记录数据...”
金属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在鼻腔炸开,顾迁禁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摸到床头柜的镇静剂,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顾时舟突然暴起掐住他的脖颈:“不是梦!他们在我脑子里尖叫!7号、12号、23号...”
当弟弟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顾迁禁看着他泛白的唇色,想起解剖台上那些抽搐的小白鼠。自从“7号”人格出现后,顾时舟的海马体就像被植入了疯狂的代码,每隔七小时零十三分,银灰色的瞳孔就会如潮水般漫过虹膜。
“明天去医院。”他收起注射器,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顾时舟却摇头,沾着血的手指在床单上画出诡异的矩阵:“你知道核磁共振会触发植入物自毁。”他忽然凑近,呼吸喷在顾迁禁耳畔:“哥哥,你实验室的冷冻柜里,是不是藏着和我一样的躯体?”
窗外的暴雨突然砸向玻璃,顾迁禁猛地起身。记忆如闪电劈过——确实有过那样的场景,穿着白大褂的自己在观测舱前记录数据,而透明舱体内的“顾时舟”们正在沉睡。但这个画面,他分明在销毁所有实验资料时亲手删除了。
“科技展后天开幕。”他转开话题,却被顾时舟突然攥住手腕。弟弟的掌心滚烫,皮肤下隐约可见蓝色血管在跳动,像是有无数纳米机器人在奔涌:“带我去。”他的声音带着金属颤音,“那里有校准器,第七档旋钮会卡住...”
展览厅的冷气裹着电子设备的焦糊味扑面而来。顾迁禁的微型摄像头刚启动,顾时舟突然僵住。全息投影的人脑模型在他瞳孔里碎裂成数据流,他死死盯着展柜里那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盒:“就是它,每次校准都会产生量子共振...”
“先生对记忆编辑感兴趣?”穿白大褂的技术员胸前,三条波浪线环绕的“7”字徽章泛着冷光。顾时舟突然抓住顾迁禁的胳膊,指尖传来细微的电流:“他袖口沾着神经突触抑制剂,和实验室的配方一样...”
保安的脚步声混着金属摩擦声逼近时,顾时舟的瞳孔已完全银白。他甩开顾迁禁的手,动作快得像被按下快进键的影像,徒手拧断了一个黑衣人脖颈。顾迁禁听见骨骼碎裂声中夹杂着齿轮咬合的脆响,弟弟后颈的条形码疤痕正在发光。
“父亲把密钥藏在我的海马体!”顾时舟的声音变成两个重叠的声道,一边是熟悉的沙哑,一边是机械的合成音。张教授手中的蓝光擦过他肩头,在墙壁烧出焦黑的洞,“但他们在争夺控制权...哥哥,快...”
小林的车急刹在面前时,顾时舟突然抓住顾迁禁的后颈,将他抵在车门上。银灰色的瞳孔里,数据流组成的画面快速闪过:实验室爆炸、冷冻舱开启、年幼的自己被注入发光液体...最后定格在父亲将戒指塞进他掌心的画面。
“同步率87%...”顾时舟嘴角溢出蓝色液体,“我既是载体,也是病毒...”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像是回到六岁那年在星空下许愿,“迁禁,杀了我...”
顾迁禁的电击器掉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嗡鸣。
远处警笛声刺破雨幕,而怀中的躯体正在逐渐透明,皮肤下的金属脉络如蛛网蔓延。
当银灰色完全吞没那双眼睛时,顾时舟的唇瓣动了动,用口型说出最后的话:“别相信任何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