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通票号……地心金室……”苏沉舟的声音像淬了火的刀，劈开夜风，“残卷必须拿回来！给我两个时辰！”

    邱刚敖猛地停步，魁梧的身躯在狭窄的巷道里投下浓重的阴影。他缓缓转过身，昏暗中，那双沉郁如古井的眼睛，如同最锋利的探针，深深刺入苏沉舟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瞳孔。远处追捕的喧嚣如同无形的潮水，拍打着巷道的墙壁。

    “两个时辰？”邱刚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动，额角那道蜈蚣疤在阴影里微微抽动，“大理寺现在比龙潭虎穴更凶险！‘潜蛟’的钩吻、大理寺的差役、刑部的缇骑…都在里面翻找！你进去就是送死！”

    “残卷在废墟里！”苏沉舟寸步不让，眼神锐利如钉，“那是沉星的命！是撕开‘潜蛟’铁幕的唯一铁证！沉星的血画了那半枚玉佩，宋未雪差点把命丢在那堆卷宗里才找到这个线索！现在它就在那儿，等着被‘潜蛟’的人捡走，或者被官府封存进另一个不见天日的角落！” 她猛地指向身后大理寺方向，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你甘心？！”

    邱刚敖的呼吸骤然粗重了几分，沉郁的眼底翻涌起惊涛骇浪。宋未雪苍白染血的脸、苏沉舟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还有那个盘踞在他心头多年、如同毒蛇般的“潜蛟”……所有画面纠缠撕扯。他死死盯着苏沉舟，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那页染血的残卷，看到“盘蛇卫氏”与“潜蛟”勾连的铁证。

    时间在窒息的对峙中流逝。每一秒都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敖哥！”阿华急促的声音打破僵持，他从巷口阴影中闪出，脸色凝重，“尾巴甩干净了，但各坊市要道都设了卡，盘查极严！去老码头的路被堵死了！城防司的人拿着画影图形，重点查一男一女，女的带伤！”

    追捕的网，正急速收紧。

    邱刚敖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沉郁的眼底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的冰冷决绝。他不再看苏沉舟，转向阿华，语速快如疾风：“计划变更！阿华，你带宋推官，立刻去‘三棵树’棺材铺地窖！用‘老办法’进去！找跛脚孙，告诉他，‘敖头’要借他的‘寒玉棺’养伤！不惜代价，护住她！”

    “是！”阿华毫不迟疑，立刻示意背着宋未雪的兄弟跟上。

    “邱刚敖！”宋未雪在昏迷边缘挣扎着抬起头，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残卷…必须…拿到…‘万通’地心金室…双令合一…”鲜血再次从她紧捂的指缝渗出。

    “我知道。”邱刚敖的声音异常低沉，他解下腰间一个沉甸甸的、毫不起眼的粗布褡裢，看也不看，反手狠狠拍在苏沉舟怀里，“拿着！这是你要的两个时辰！”

    褡裢入手沉重冰冷，带着金属的质感。苏沉舟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邱刚敖压箱底的保命家伙！

    “阿鬼！影子！”邱刚敖低喝。

    两道几乎完全融入墙角的黑影无声地分离出来，如同两道没有实体的烟雾。其中一人身材矮小精悍（阿鬼），另一人则高瘦得如同竹竿（影子），两人脸上都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你们两个，跟着她。”邱刚敖指向苏沉舟，每一个字都带着铁与血的分量，“目标：大理寺外围卷宗库，废墟深处，一页绘有‘双蛇衔尾’图的旧档残卷。不惜一切代价，拿到它！带她活着回来！”

    “是！”阿鬼和影子同时应声，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邱刚敖最后看了苏沉舟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点，有警告，有审视，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托付。“两个时辰。‘三棵树’地窖见。回不来，”他顿了顿，声音冷硬如铁，“我就当你和那页纸，一起喂了狗！”

    话音未落，他魁梧的身影已如猎豹般窜出，带着阿华和背着宋未雪的兄弟，瞬间没入另一条更幽深的岔路，消失不见。

    冰冷的夜风灌入巷道。苏沉舟握紧怀中沉甸甸的褡裢，感受着那冰冷金属的轮廓带来的奇异力量。她深吸一口气，刺骨的寒意直冲肺腑，瞬间压下了所有翻腾的情绪。再抬眼时，那双眸子已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和孤狼般的专注。

    “走！”她低喝一声，身体已如离弦之箭，向着那片刚刚逃离的、此刻却如同巨兽蛰伏般的大理寺衙署方向，反冲而去！阿鬼和影子如同两道附骨之疽的黑烟，无声无息地紧贴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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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外围卷宗库院落，此刻如同煮沸的粥锅。火把的光亮将断壁残垣照得如同白昼，倒塌的铁架、散落如雪的卷宗、凝固的血迹、以及三具被草草盖住的尸体（两名“钩吻”，一名被邱刚敖捏碎喉咙的头目），构成一幅混乱而血腥的图景。大理寺的差役、刑部派来的缇骑，甚至还有几个穿着深色劲装、眼神锐利得不似公门中人的家伙（显然是“潜蛟”渗透进来的人手），正在废墟中翻找、勘察，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焦躁。

    苏沉舟三人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库房外围高墙最阴暗潮湿的角落，身体完全隐没在排水沟上方凸起的砖石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