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白天的燥热,夜晚的景色是高中的学生们为数不多稍得喘息的时刻。秦帧的电话意料之中地准时打来,叶关慢悠悠地按下接听键。
“喂,关关,感觉咋样啊今天?”秦帧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疲惫,像是努力地扬起语调,叶关心头浮上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还不错,交了个新朋友。”她说。
“那就好,我在门口等你啊。”说完便撂了电话,叶关的笑容很顺利地浅淡下去。一般情况下,秦帧会问问她交了一个什么样的新朋友,男生还是女生,学习好不好,家是哪里人,父母是做什么的等等,今天却什么都没问。
愉悦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她的心沉下来,无心再欣赏夜景。
秦帧开的是个黑色的比亚迪,已经开了很多年了,破破旧旧的透着一股古早风,停在附中的路边,让人有种很心酸的感觉。
她想到棠久闻的腕表,林臣西的眼睛,一些很体面的东西,和此刻眼前的景象像是两个世界。这个现在连一万块都不值的车子,秦帧开着它接送了她整整11年。
她上车后秦帧没说话,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甚至连她上车都没发觉。
“妈?” 叶关叫了叫她。
“哎…哎上车了?坐好啊走了。”秦帧反应慢了半拍,说了一句有点可笑的废话。
这种疲惫下硬撑起来的生活感像一座废墟,轻轻一碰就会坍塌。这让叶关莫名烦躁,于是她很直接地问,“你怎么了这是,心不在焉的?”
秦帧没说话,只轻轻叹了口气。
叶关也没再说话,她怕自己说一些难听的话。坏情绪就像是指数,一旦碰撞带来的恶果便是翻倍的增长。
半晌,秦帧从后视镜看向她,“关关,你可得好好学习啊。咱们家就指望着你了。”
又是这种话。她皱了一下眉,又松开,“我这不是正在好好学习么,说的好像叶乔不是你闺女一样。她就不能指望了?”
叶乔是她妹妹,姐俩一个初三一个高三,一起赶上人生的“关键期”,也算是一种命运与共了。
“她毕竟还小,以后我们老了,就是你俩相依为命了。你是当姐的,以后不管是工作了、结婚了,离了家怎么说你们也得互相帮衬着。”
这句话的含金量太高,叶关听出了无数种意思,但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想回应。
她的家庭是万千普通家庭中的一员,和无数个在这个城市挣扎着过活的家庭一样。和乐的氛围有时会突然凝固又被打破,换上沉默、争吵、疲惫、鸡毛蒜皮,某种程度上来说,爱人是一件非常需要能力的事情,叶关有时的情绪太过抽离,秦帧担心她爱无能。
她虽从没说过,但叶关感受的到。因为她经常会这样提点自己,多爱叶乔一点,你是姐姐。也许她真的不太会爱人,又或是觉得尴尬、矫情,她会刻意回避这样的话题,比如现在。
索性秦帧这句话还有另外一种意思,也许转来附中所付出的代价比她想象中大得多,所以秦帧才会这样看似平静的一再嘱托。
她选择回应这个意思。
“她有我这个姐姐就高兴去吧,以后附中的荣誉榜上少不了我。”叶关非常不客气地吹嘘了一句。
秦帧知道她在打马虎眼,也没忍住被她这个得意忘形的样子逗笑,“你就吹吧你,哪里来的自信。”
不得不说叶关是个把控话题的聪明人,对话终结在这里很完美,像在陈旧灰暗的蜘蛛网上蒙了层纱,让人可以暂时忽略掉那些不体面的东西。车里的氛围似乎也好了一些。
她戴上耳机打开音乐,在一片光华绚烂的霓虹灯里闭上眼睛。
我一定会找到一片立足之地的,无论是在班里,还是在附中。她想。透明和弱小,都是她不喜欢的词语,一旦品尝过,便终生难忘。
她们到家时,叶振鸿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烟灰缸里布满了烟头。
叶关沉默地换了鞋,连手都没洗,径直走到茶几前把烟灰缸里的烟头倒掉。
叶振鸿很明显的拉着个脸,叶关知道也许他们两个刚刚吵过架或者发生了一些争执,他们不说,她也懒得问。
但她很讨厌烟味。就像在一堆腐烂的垃圾里浇了一盆热水,散发的味道只会让人更加沉浸式地体验下沉和消极。
“今天感觉怎么样?”叶振鸿挂了电话,看向她问,“附中比一中的学习条件好不少吧?”
“确实。”
“跟得上吗感觉?附中可不像一中那么轻松,你得加把劲努力了。”叶振鸿看着她打开窗户,略有些不耐地从鼻子处重重呼出一口气,似乎是在不满她的行为。
“跟得上。我自己心里有数。”她平静地回应。
有时候叶关觉得她和叶振鸿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陌生人,明明朝夕相伴,却似乎总是无话可说。
“有数就行,不过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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