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123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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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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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高得触目。

    蔡文姬拒绝曹操保媒后,曾尝试在家收女童教授蒙学,但应者寥寥。

    因此,当袁媛上门的时候,蔡文姬一口回绝了开馆收徒的建议:“比起诗词歌赋,大部分父母认为女孩更应该学习的是音律女红,这样才能在将来说个好人家。我已经尝过了一次四处碰壁的滋味,不需要再经历第二次。”

    “可你游说的都是大家闺秀的父母,至少也是小有家财的富户。”袁媛与蔡文姬相对而坐。虽然目前还没能找到愿意随她学习吟诗作赋的女童,但蔡文姬在音律上的造诣吸引到了不少慕名而来的女学生,让她收到了不菲的学费。比起初见时的心灰意懒,现在的蔡文姬仍然衣着素净,但举手投足间却焕发出一种温婉坚定的生机。

    她执起竹斗,将清晨收集来的山泉细水长流地注入玉壶中:“贫家女终日忙于养鸡喂猪、照顾弟妹,农忙时节还需下地劳作,或者纺纱织布补贴家用。即使我不收束脩,他们的父母也不会放弃那么好用的帮手。”

    “这就是你需要我的地方了。”袁媛接过茶盏,轻吹浮沫。由于加工技术不成熟,三国的茶叶又苦又涩,吃再多次袁媛都吃不惯,只能礼节性地应应景。

    袁媛的嘴唇稍沾了沾茶水,便放下杯盏:“袁家遗属中有大量女童,我不仅能帮她们出束脩,还能让同意送女孩读书的父母领取一笔可观的补贴,不怕没有人来。”

    “如此确实不愁生源。”蔡文姬轻轻转动手中的白玉茶盏,话语与茶香一同在袅袅热气中散开,“但资助女童银钱耗费不容小觑,女君竟如此慷慨大方?”

    反正那些钱不花,过两年等末世来临,一样要变成废纸。

    袁媛眉宇间不由自主地染上几分惋惜,出口却是另外一番说辞:“那些钱财本也不是我的,若我父兄仍在,家族兴旺,怎样都轮不到我继承家产。如今我家破人亡,日常花销有限,空余这些身外之物也无用。不如资助烈/士遗孤,以慰父兄在天之灵。”

    同样家破人亡的蔡文姬轻抬眼眸,目光仿佛能穿过岁月时空,直接触及同为女性间的心心相惜,给予袁媛最真挚的理解和鼓励。

    袁媛欠身:“千百年来,女性被局限在家庭的小天地里,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温柔贤淑是普世标准,知识的殿堂从未向女子打开。”

    “你生于一个名门望族,就出身而言,已经远比绝大部分女人幸运,但二嫁匈奴并非出自你本人意愿,和离归汉也并非你真实意图。直到年近不惑,你才勇敢地发出自己的声音。而你之所以能坚定地拒绝三嫁,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你饱读诗书。年幼时接受过的良好教育让你学会了思考与质疑,促使你在经历动荡变迁后,不再盲目接受旁人给你安排的命运,主动探索属于你自己的道路。”

    “其次,则是因为你从小看过的书为你提供了不依赖男性生存的条件。你可以教授琴艺,能够开馆启蒙,也能卖字画为生,这些都能带来收入。你的财产可以归你自己所有和支配,而经济独立是人格独立的基础。”

    “与你相比,大部分女人连第一条都做不到,更别提第二条。由于缺乏受教育的机会和途径,大部分女子在浑浑噩噩中虚度光阴,一生都是男性的附属品,且从未察觉这有什么不对。即使偶有跳脱于既定轨迹的觉醒者,呐喊的声音也会被淹没在强势的男权压制中。”

    “荒谬!”蔡文姬勃然起身,激烈的神态在静谧的茶室中显得格外突兀。

    就连她手中的茶盏都感受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险些晃到榻上。

    她的确拒绝了三嫁,但这只是事到临头时出于本能的反抗。她从来没有深思过拒绝背后的底层逻辑,不代表她认同自己应该成为三国女性觉醒的代表,更不代表她同意女性可以抛开贤良淑德、逆来顺受。

    她的震惊与讶异真实地体现在她急促的呼吸中:“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男为阳,女为阴,怎可混乱纲常!”

    “自古以来,便是对的吗?”袁媛不与她比拼音量大小,语调平稳柔和,但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在蔡文姬的心头,“若自古以来所做的都是对的,我们现在就还应该与祖先一样食生肉,睡荒野,人类社会也不需要有任何的变革与进步了。”

    “即便是被你视为真理的‘纲常’,明确的记载最早也只能追溯到东汉班固的《白虎通˙三纲六纪》,汉朝以前还有商周、春秋、战国等等,并非‘自古以来’。况且,班固为男子,并不能站在女子的角度理解女性的困境,他的理论一定是对的吗?猪狗被打尚且知道反抗,如今的世道却只教女子逆来顺受,遇到不公正的待遇全都归结于她们命运不济,叹息一声便风过了无痕,未免太过冷漠薄情。如果身为女子只能‘夫为妻纲’,被丈夫打骂亦不得还手,那处境真是比畜生都不如了。”

    “一派胡言!”蔡文姬发间的朱钗颤动,脸色发红,嘴角勾勒出冷冽的弧度,“我虽拒嫁,但我遵守伦理道德。而你,你简直,简直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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