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算幸运，只瘸了一腿回乡。”

    听到此话，高明立即断了问话的心思。

    “不必叫来了。”

    村正刚准备喊人，闻言惊诧道：

    “大人不问问吗？此人名唤齐大力，从小就力大无穷，一身本领。”

    “裤脚干净，仅零星泥点溅落，昨夜定未外出。”

    “可...他家中还可温饱，不止一件外裳。”

    “村口脚步散乱，多为泥坑，看他身后自村内而出的小路，右边痕迹明显，瘸了右腿后平日仅能拖行走路吧？”

    村正闻言仔细探头瞧了瞧齐大力身后小道，果然如县尉大人所说，一条较为清晰的拖行痕迹，伴着烈日有几分开裂的迹象。

    “大人高明！只是这死者不是村里人，若凶手也不在村中的话...”

    “谁说凶手不在村中？”

    “啊？可是大人刚不是排除了...这...”

    “清慈寺住持今日在庙中吗？”

    “平日这个时辰都在的。”

    “李四，将物证一并归拢带上！”

    “是！”

    高明右手边一瘦高个单手提拔头颅，放于胸前木匣，并将钟杵一端的红布用匕首裁切一角，收于布包后跟头颅放于一处。

    “劳烦村正带路。”

    一路上，逢遇到村民，村正都跟对方唠上两句，村民也不嫌烦，只安静地听着，可见郭老先生很受爱戴。

    不过走到半路，村正憋了一路的问题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大人，您刚才为何要截一块红布下来？”

    “张三在哪发现的血迹？”

    “撞钟下啊，可您...”

    “昨夜雨大如线，虽不排除风雨将头颅血迹带至撞钟的可能，但村口的地势，您老应该清楚吧？”

    高明斜瞥了村正一眼，村正随即醒悟般张大了嘴。

    “村口地势低洼，才可借雨势蓄积成潭，但撞钟地势较高却有血迹流出，说明村口不是头颅一开始呆的位置，撞钟才是！”

    “还不可妄断，是非对错，先查了再说。”

    “大人英明，实乃本县之幸！”

    高明摆摆手，示意无须虚语，又随口聊了几句后，一行四人到了清慈寺前。

    “仁慧，仁一长老可在庙中？”

    “正在寺庙后院教导新弟子戒律，不知村正来此所为何事？”

    “这位大人乃本县县尉，今日村口发现一死者，现场距离撞钟不远，高大人特来拜问长老几句。”

    仁慧放下手中清扫的竹扫，看了村正身旁的三人后，双手合十。

    “我先带几位到客堂，稍等长老授课。”

    高明点点头，并未言语，只是仁慧将四人带至客堂离开时，多看了他几眼。

    “大人，是否有何不妥？”

    因前两次解疑答惑，足见高明眼神如炬、心细如发，村正见他看仁慧的眼神略微不同，忍不住如实发问道。

    “我恰好有一疑问需请教您老，可否先解答？”

    “哦？大人不必客气，请说。”

    “这三年寺庙香火如何？弟子几何？”

    “香火旺盛，仁一长老自富民县最大的清化寺而来，听说是清化寺住持亲自选定的下一任住持，不知为何仁一长老并未留在那里，而是将一路所筹的善款用于修复了清慈寺，并在此久住传教。”

    “要说弟子的话，这三年来陆续多了近十人，一开始长老带了三个僧侣前来，后面又从清化寺来了六七个。哦，对了，本村也有三个孤露被收，均不满七岁。”

    “不足七岁？旁系也无？度牒办了吗？”

    “不足，旁系也无，难民逃过来的，还小时双亲就去世了，度牒倒不太清楚，等会可问一下长老。”

    村正眼见高大人陷入沉思，对于没有回答的问题，犹如百爪挠心。

    回过神来的高明，一眼就看出村正的想法，顿觉无语。

    正准备开口回答的高明，突然听到脚步声由远而近，他顿了顿后，朗声道：

    “您老别急，刚才的问题我记得，这就说与你听。”

    村正遂立刻打起精神，虽然不知高大人为何突然拔高声量，但问题得不到答案，实在叫人难受。

    “刚依你所见，仁慧可有不妥之处？”

    “不曾。”

    “可我见他一眼，便知他腹中无食、思郁过重，恐几日未眠了。”

    高明说到此处时，有意放缓语速、加重语气，果然门外的脚步声顿了一刻。

    “大人如此一说，倒让老夫想起来了，刚才仁慧虽手持竹扫，但清扫时明显无力，就连泥地上粘连的浮叶都未扫走。”

    高明见村正回忆之时，注意到门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