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省得一会儿限制她的动作。
南星垂眸瞥向腰间,长生剑正静静悬于素色束带上。
这柄古剑虽与她心意相通,却终究不似神剑晦明那般可化入剑印,此刻倒成了洒扫时的累赘。
不过长生剑认主,她倒也不担心会被人拿走,索性从腰间解下搁在晾草药的木桌上。
恰逢燕决明刚为她寻来整套的洒扫工具,望着他手中那柄秃了半截的竹枝扫帚,以及边缘翻卷如老叟胡须的抹布,南星不由得怀疑天衍宗是否银库见底了。
檐下风铃忽地乱响,几片木蝴蝶簌簌落下,恰盖住燕决明唇边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燕子哥哥,金银花在哪个柜子呀?”稚嫩嗓音忽如清泉般淌入,同时分走二人的注意力。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约莫十多岁,她正踮脚指着藤萝坞中密密麻麻的乌木药匣,瘪着嘴询问燕决明,“我怎么这么笨,还是没记全。”
南星循声望去,但见藤萝坞内林立的药柜如墨色棋枰,每个匣面上都用银粉标着蝇头小字。她在心底快速估算了一下,至少有千余种。
燕决明俯下身,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道:“小碗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了,金银花在柜四行八列十一,下次一定可以记住的。”
小碗甜甜一笑,却是剧烈咳嗽起来,细嫩肌肤上霎时浮起片片深红色的疹子。
南星眉头微蹙,一道身影却从她身旁飞掠而过,赶在南星前面扑到小碗面前。
那男童生得虎头虎脑,身强体壮,身法却快得惊人,纵跃间竟带起残影。
他抢到小碗跟前时,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柄翠绿芭蕉叶,踮着脚堪堪为小碗遮住斜照的日光。
一只手还飞快扇凉,“小碗,不是让你在屋子里待好吗,我一个人完全可以做完这些任务。”
那芭蕉叶堪堪投下一道阴影,却还是不能将小碗整个覆在暗处。
男孩急中生智,竟转身用自己厚实的背脊为她挡住另一半阳光。
“她不能被太阳照到,稍等。”燕决明跟南星解释完,转身从竹屋中拿出一截竹筒,里面盛着不知成分的清水,泛着淡淡的绿光。
喝完那一小筒水,小碗身上的红疹居然慢慢变浅,等她呼吸平稳后,低着头道:“抱歉小盆,又给你们添麻烦了,可我也想给藤萝坞的大家帮忙呀。”
南星知道,仙门七宗中的皆有外门,其中不光有资质稍平的外门弟子,还有它们大发善心收留的孤儿。
这些苦命的孩子会在仙门中长大,充当杂役,困在洒扫庭除的轮回里直至死去。
他们无家可归,也无灵脉可供修行。只能以凡人之躯数着更漏,直至青丝成雪。
洒扫、登记、搬运……一生几十年,便这样过去了。
也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
那名叫小盆的男孩将竹筒垒到旁边地上,语气有些着急:“可你身体这样弱,总是在生病,怎么能干活呢!”
听到这话,南星开口想阻拦,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小碗的身体似乎真的极差,毫无血色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已有了哭腔:“小盆是大坏蛋,我不要再跟你做朋友了。”
哭着哭着,竟是又呛咳起来,差点没喘上来气。
小盆呆立原地,黝黑的脸庞涨得通红,方才还利落的身手此刻却像被施了定身咒。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弯腰捡起掉落的芭蕉叶,笨拙地往小碗手里塞,叶片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印子。
南星忽地俯身,指尖在小碗泪眼前一晃,竟凭空拈出一道杏黄符箓。
符纸无风自燃,青烟散尽时,小碗头顶已悬着一层莹白薄幕,宛若初春新抽的菌伞,将日光滤成温柔的乳色。
小碗打了个哭嗝,竟立刻止住流泪,只是呆呆地盯着头顶的“伞”。
此般不常用的符咒她储备不多,翻开锦囊,南星想再给这小姑娘画几张。
见她用起符咒来这般随性,燕决明突然道:“南星姑娘,你知道这样一张符咒,在凡间能卖到多少价钱吗?”
南星微愣,却是抿嘴道:“仙门符咒素来只与三大世家交易,再由他们转售坊间,这定价之事,岂是我等能置喙的?”
她前世在专司符箓买卖的御灵宗修行,其中门道自是了然于心。
倘若是中、高、至高阶的成品符,凡人使用便要付出相应的阳寿。
眼前这蔽光符却是最低等的符术,纵是毫无灵根的凡夫俗子亦可驱使。
能用是一回事,能不能用上又是另一回事。
除却朱门绣户的权贵豪商,寻常百姓终其一生也难窥此物真容。
突然,小碗顺手从旁边捡起根木棍,在泥地上勾画起来,一张分毫不差的蔽光符就显露其上。
只可惜她周身毫无灵力流转,纵使画得惟妙惟肖,终究不过是凡尘俗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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