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像有什么藏在暗处，紧盯着他们走向山林深处，洛基被盯得有些不爽，瞥了那边一眼，被盯着的感觉瞬间消失不见。

    “这儿到底有什么该死的东西？”

    “他们说养的牲畜会被咬死，小孩无缘无故上山去，最近更是有青壮年惨死。我本以为是黄皮子作祟，但现在看来···”

    那个村长，似乎隐瞒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山中雾气渐浓，越往深处越看不清楚，但这二人丝毫不受黑暗环境的影响，一个比一个看得清楚，一边柳亦安躲开了地上的乌鸦尸体，另一边洛基低头免得被乱颤的树枝戳到脑袋。

    四野中好像有孩子在哭，从一个，到两个，再到更多。柳亦安停下脚步，摸向腰间的铃铛。

    “吵死了。”

    洛基抱着胳膊在她身边站定，“这是什么？你之前说的鬼？”

    前边路上，或站或趴地聚满了婴孩，她们哭着喊着，身上还裹着破旧的红布，或只穿了粗布缝制的衣裳。

    柳亦安心里咯噔一下，觉得非常不好受，那些婴儿阻拦了他们的去路，却不带一丝敌意，反而带着一丝祈求。

    他们走了另外一条路，那条路的尽头，伫立着一座高塔。

    在高塔的附近，是更多婴孩的魂魄，那座石头搭建的破旧的塔，从砖缝里渗出些黑红色的雾气。

    而塔内，是堆积成山的尸骨，有些早已腐烂成一堆白骨，而有些，尚未完全腐烂的肉挂在肋骨上，遍布奇怪的齿痕，散发着阵阵恶臭。

    洛基有些嫌弃地捂着鼻子后退，柳亦安却慢慢走向那塔底不知被什么刨开的洞。

    那洞一米多高，大小足够一只成年的黄鼠狼进去，在洞口处有一具尸骨，像是被从里面拖拽出来的，小小的，可怜的孩子。

    柳亦安蹲下身，指尖毫不避讳地触碰着那些骨头，眼神越发阴翳。

    这具骸骨，是个女孩，她将灵识探入塔中，那塔里的，无一例外，都是女孩。

    她想起自己刚来村子时那群人看她的眼神，不善，鄙夷，甚至带着些不怀好意的打量和猥琐的幻想。

    这个村子里，住着一群恶魔。

    “美人动怒，倒真是难得。”

    即便先头嫌弃，如今洛基还是站到了柳亦安的身后，他抬头看了看这高塔，嗤笑着，眼底也尽是鄙夷，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自嘲般呢喃：“看来我并不是唯一一个出生时就被当作负担的人。”

    他好像透过这些孩童的尸骨，看到了幼时被抛弃的自己。

    “但没有人生来就应该是负担。”

    柳亦安起身，一阵风拂过，慢慢吹起她鬓间的碎发，她声音很轻，却像清泉，冲散了淤堵的碎冰。

    “洛基，你的存在从来不需要被证明。”

    洛基像是愣住了，许久未言，他眼底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直到一阵不怀好意的异味打破了这点温情的氛围，周围的温度更低了。

    他不满地咋舌。

    “你们华夏的山上都这么热闹？”

    “也不是所有山都热闹。”

    四周的树林里出现了一群又一群绿色的眼睛，洛基与柳亦安背靠背站定，但并没有什么如临大敌的感觉。

    不过是一群吃人血肉的黄皮子罢了，以这两人的能力确实不会放在眼里，洛基手中绿色的魔法能量在慢慢变作烟雾，而柳亦安的指尖，也燃着一张黄底红字的符。

    林子里这群黄皮子天天守在弃婴塔，吃了那些村民们送上来的女婴才成了气候，如今村子的怪象缘由中，有黄皮子的大胆，也有那些孩子的怨气。

    “是不是有点后悔接烂摊子了？”洛基调侃道。

    “那倒没有。”柳亦安轻笑，看向那群躲在弃婴塔附近的女婴，“至少我来了，也能给这群孩子送往她们该去的地方。”

    下辈子，不要再受这样的苦了。

    她抬眸看了一眼洛基，没忍住吐槽了一句：“我差点忘了你是法师。”

    “那要不要法师给你也变成那些毛茸茸的小东西？”

    “···还是算了。”

    只一息间，那些扑过来的黄鼠狼就被二人全数击杀，其实原本柳亦安是想留它们一条命的，可惜见了弃婴塔后，那仅剩的对动物修行者的怜悯也荡然无存。

    既然是它们自己选择了这样的修炼方式，后果便只能自行承担。

    头顶的阴云渐渐散去，周围也在恢复傍晚该有的样子，金黄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向弃婴塔，柳亦安站在那，双手结印，念起往生咒。

    洛基就在一旁看着，看着那道光照在双眸微合的人身上，有一瞬间，他觉得这个人比自己更像神。

    悲天悯人的神。

    山下的人比他们要更早庆祝灾难的清除，天边阴云散去后他们便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爆竹，家家户户搬出食材和酒，彻夜欢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