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柳华也跟着哭,手绢都哭湿了半条。
席文明叹了口气,道:“不管咋样,咱们也回来了。回头我给老家那边多寄点东西和钱,那边也确实太苦了。大哥二哥从来都不跟我说这些,早知道这样辛苦,我就不要他们寄东西过来了。”
当年席家在奉城也算是个有名望的一家,后来乱世一起,席家就分了支。
席文明的几个叔伯都带着自家人到处谋生,有的去了南方,有的不知道去了哪里,听说还有人去了海外。
席文明这一支就他读过许多书,在城里教书,但大哥二哥他们都在乡下奉养老人。
等家里老人都走了,他带着妻子儿女和学生们长途跋涉南下求生计,跟乡下亲戚们关系也就淡了。
平日里也就年节写封信,寄点儿吃的用的。要不是席于飞被迫必须下乡,他跟老家的兄弟们也不会联系这么勤。
只是每次大哥二哥都报喜不报忧,再加上席于飞总写信要回来,抱怨乡下穷,他就真的觉得是大哥二哥占用了他给孩子的钱,但也没办法,可心里是有怨气的。
但儿子回来了,把那边的情况一说,这怨气也就散了。
“大伯二伯对我还是很好的,但架不住家里孩子多,也没有个工人挣工资,都是土里刨食。虽然我在那边有人帮衬,干的也都是轻松活儿,但架不住太穷了,太苦了。”
席于飞想起上辈子的自己,那时候他特别愤青,到家之后就把大伯二伯一顿埋汰,数落他们吃自己的喝自己的,如果只有他自己花钱,压根不会过得那么辛苦。至于大伯二伯家里对他的付出,那真是一点儿看不到。
要不是堂哥堂弟们上山砍柴,就凭他自己能把自己在第一年都冻死了。
再加上知青点那些人各个都有心眼子,当年的席于飞跟二愣子似的,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兜里那点儿钱如果不是大伯娘把持,怕是早就被人骗光了。
虽然他上辈子有钱了也帮衬了大伯二伯家,可中间逝去的二十年,父亲临死都对两个哥哥有怨恨,觉得如果不是他们,席于飞也不至于对家里恨意这么强烈,以至于觉得谁都看不起他,卷了钱跑了。
席文明再次叹气,道:“等你工作稳定了,多买一些粮食,给老家寄过去。小飞啊,老家缺啥你说一下,咱们家里凑一凑,不说补齐,但好歹能让你大伯二伯松快些。”
“诶,我知道了爹。”席于飞用力点点头。
他的市场里有那么多东西,回头挑拣着合适的,给那边多寄一些。
之前他只会怨恨,觉得大伯娘是个爱计较抠门的性子,但后来想一想,若不是大伯娘计较抠门,他也真不可能顿顿能吃饱,偶尔还能吃上顿肉,吃一些细粮。
其实那些钱,大部分还是花在了他身上。
而且他不是没有新棉袄棉鞋,这次回来他是故意穿的破破烂烂,就为了让家里人看到,让他们觉得自己受罪了,他们都欠自己的。
席于飞现在越想上辈子年轻的自己,越觉得不是个东西。
哪就有人能自私自利成这样?
别人都是报喜不报忧,只有他,总往最亲的人心里插刀子。
还好,老天爷给了他弥补的机会!
吃饱喝足,稍微休息一下,家里的工人还得去上班。
就连他弟弟跟大侄子,也要去图书馆那边帮忙,整理书架,图书分类,干一天能有五毛钱零花。
妹妹则在家里帮着大嫂二嫂和老娘洗洗涮涮,收拾东西,照顾小侄子和小侄女。
家里将近二十口人,每天要洗涮的东西,以及每顿饭之前的准备,那都不是小活儿。
以前孩子们都小,老娘还没退休,这些活儿都是大嫂二嫂在家里忙乎,哪怕怀孕了也没个休息时候。现在好歹妹妹跟老娘都能帮衬一把,算是可以透一口气了。
曾柳华可舍不得让刚从乡下回来的大宝儿子干这些活儿,她哄着让席于飞去休息,下午去粮站那边的澡堂子好好洗个澡,家里在给他准备一身干净利索的新衣裳,毕竟明天还得去单位报到呢。
席于飞进了自己屋,锁了门拉上窗帘,立刻就进了市场。
虽然不知道这个市场为什么会跟自己一起过来,但这些摊位可是他租出去给别人的,如今摊位和里面的东西也都跟着过来了,如果自己上辈子一死市场凭空消失,怕是得吓坏一群人。
只希望老天爷别这样做,毕竟租他摊位的都是普通商户。
但既然都跟着过来了,里面的东西不用的话,那真的是,能憋死他!
看着空无一人的市场,席于飞又害怕又兴奋。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利用这些东西,怎么把这些东西顺利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