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妗妗也暗自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妖主沉迷于人间的话本和游戏,似乎完全忘记了要她贴皮这回事。
她也乐得装傻,反正早从九山王那儿得知,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正想着,洞外传来“轰隆”巨响,碎石簌簌落下。
可妖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一手抓着啃了一半的鸡腿,一手捧着本男主叱咤风云的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沈妗妗忍不住摸到洞口,仰头往崖顶张望。虽然雾气朦胧看不清全貌,但能隐约瞧见几道黑影在上方晃动。
“无支祁!敢不敢上来跟小爷比划比划?”
一道尖细刺耳的男声从高处飘下来,“哎呀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您老人家出不来啊!”
那声音里满是讥诮,像把钝刀子往人心里戳。
“怎么连头都不敢冒一个?”
“该不会在这干涸的河底关了几千年,真给关成傻子了吧?”
崖顶顿时爆发出哄笑,显然不止一个妖在看热闹。
沈妗妗起初没当回事,只当多半是些不知死活的小妖在撒野。
可当那道尖细嗓音再度响起时,她心头猛地窜起一股无名火。
“什么妖主?怕不是自封的名号吧?”
那声音拖着令人作呕的长音,
“你这没用的水猴子,活该被永世镇压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就算魂飞魄散了,这天地间也不会有人记得你!”
沈妗妗想起无数个日夜,那个男人捧着话本时发亮的眼睛。
读到主角与挚友把酒言欢时不自觉放慢的翻页速度,听她讲述人间烟火时,不经意往她这边挪近的衣角。
她太清楚了。这个被世人畏惧的凶神,骨子里藏着怎样滚烫的渴望。
渴望被看见,渴望被记得,渴望.….
在这浩瀚天地间,能有那么一个谁,会为他驻足。
“放你爷爷的连环屁!”沈妗妗突然冲着崖顶暴喝一声,惊得洞口的夜游们集体一哆嗦。
她双手叉腰,像只炸毛的狸猫。
“哦对,我忘了,你们这种下作东西怕是连祖宗都没有!就算有,八成也早被人间道爷们收去当看门狗了!”
“你!你算什么东西!”
哼,沈妗妗这打小在市井里摸爬滚打,嘴吧可不饶人。
“我?我是你们姑奶奶。”
她故意学着对方阴阳怪气的腔调。
“人是人她妈生的,妖是妖她妈生的。听您这嗓子,不像人也不似妖,莫非是粪坑里成精的?”
崖顶传来气急败乱的跺脚声,那尖细嗓音显然破防了。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也配在这叫嚣?莫非是无支祁新收的爪牙?哈!没想到那莽夫被关了几千年,倒学会使唤人了!”
沈妗妗闻言冷笑一声,拖长声调。
“哎呦~这位粪坑里泡大的大人,您这嗓门都快把崖顶震塌了~有本事你下来啊!我们是出不去,可您不是能随便进出吗?不如进来比划比划?也让您那群喽啰开开眼?”
她压低声音,“还是说,就只敢在悬崖边上放屁?”
妖主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洞口,怔怔地望着那个为他据理力争的身影。
沈妗妗正踮着脚朝崖顶叫阵,发梢在风中飞扬。
他忽然感到胸腔里泛起种陌生的悸动。就像那些话本里描述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可他是没有心跳的妖啊。
他困惑地按住心口,触到的是千年不变的沉寂。
但此刻,他却真切地感受到某种震颤,仿佛有细小的金铃在血脉中摇晃,随着她每一个动作叮当作响。
崖顶的叫骂声渐渐变成气急败坏的杂音。
沈妗妗回头时,正撞进男人那双金眸里。
他站在雾霭的交界处,脚踝金链轻响,像是刚从某个古老的传说中走出来,又像是终于要走进新故事里的角色
……
在沈妗妗伤愈后,她便开始频繁往返于妖界各处。每次离开永夜窟时,妖主总会默默悬在崖边目送。
身影在雾气中显得孤寂,像只被主人留在原地的狼犬,明明不舍却强装镇定。
而那只曾害她受伤的传声哨,妖主再没吹响过。
但沈妗妗会主动吹响它,而哨那端会立刻传来回应。
有时是声故作冷淡的“嗯”,有时是句别别扭扭的“你何时归”,但从未让她等过哪怕一息的时间。
每到一个新地方,她总会装作不经意地打听。“听说永夜窟底下镇压着位大人物?”
然而四处打探都无果,沈妗妗决定再去寻一趟九山王。
临行前,她转身给了妖主一个拥抱,还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就像人间好友告别时那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