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跑着进殿,太后恰坐在食案后,见她来了,微微一笑:“给陛下摆副碗筷。”
李珵走近,细细打量太后,她今日许是起来得早,发髻高挽,甚至上了妆容。
太后不过二十三岁,入宫十年,深宫的生活将她身上曾经灵动的气息磨灭了,留下母仪天下的从容。
淡妆之下的太后,姿容明艳,眼角修长,眼眸确实幽深,曾经爱笑的人,如今缥缈如远山一般让人无法亲近。
李珵不忍再看,想起初见时沈皇后笼着春阳一般的温柔。她俯身坐了下来,嚼着没滋味的吃食,努力让自己宁静。
她胃口不好,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太后诧异:“不吃了吗?”
“饱了。”李珵叹气,抬头看向太后:“殿下昨夜睡得可好?”
小皇帝甚是关心,可太后并无太多的感觉,如常般点点头:“不错。”说完后,她有些紧张,想起昨日的事情,不免看向小皇帝:“昨日我召见了左相。”
“哦?”李珵语气淡漠,倦怠地看着太后。你如果提立后的事情,我晚上就不来陪你了。
李珵太累了,但她在太后面前还是挺直脊背,没有露出半点疲惫。她是天子,是万民表率,更是太后的后盾。她不能懈怠,不能倒下来。
太后只是感情迟钝,小皇帝的不悦,还是轻易可见的。太后深深缓了口气,认真说:“你该成亲了。”
哪里有皇帝日日往太后处跑的道理。她语重心长地继续说:“你喜欢谁,无论是男是女,我都可帮你。”
李珵神色寡淡,她要娶的人娶不得,娶旁人有何用呢。
“陛下,你该有个知心人。”太后轻叹一口气,目光落在她眼下的乌青上,以母亲的身份关切一句,抬手轻轻地摸摸她的眼下,“你才登基几日,就如此疲惫,所以,找个知心人,你就不会觉得累了。”
她的指腹如云层般绵柔,轻轻地拂过,惊起圈圈涟漪。李珵沉浸其中,不由闭上眼睛,身体里掩藏的疲惫似乎被激发出来,浑身都开始疼了。
“殿下,你退回长乐殿是不是怕我疑心你?”
年少天子的话让太后身子微微僵硬,她不由收回手,没了她的抚摸,李珵立即睁开眼睛,神色带着失落。太后迟钝,没有察觉她的情绪失落,可一旁的女官惊讶地看着她们。
陛下这是怎么了?
太后迟疑地看着她:“这样对你很好。”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像是母亲在哄慰年幼的孩子,想要催促她快些睡觉,免得明日起不来。
李珵轻轻地笑了,扫了女官一眼,女官会意,立即领着满殿宫娥退出去。
人走后,李珵大胆地握住太后的手,太后欲挣扎,极度不适应,但李珵习武,力气比她大,挣扎下竟毫无结果,她只好提醒新帝:“你抓疼我了。”
李珵放缓了力道,随后撩起衣袍在她跟前跪下来,仰起修长的脖颈,露出那里一片雪白晶莹的肌肤,她如此美貌,可惜她爱的人感情迟钝,已无法感知她的好了。
“殿下,我与你,也算一道长大的,我对你,如同姐姐,并无疑心。这几日以来,我不敢懈怠,李瑜虎视眈眈。我需要盟友,需要伙伴,不需要绣花枕头似的皇后殿下。”
她需要的是贤内助,而不是寻常只知绣花的寻常闺阁女子。太后沈怀殷也曾监国,处理过棘手大事,她的政绩,有目共睹,正是自己需要的盟友人选。
一朝天子虔诚地跪下脚下,诉说自己的难处,让作为太后的沈怀殷有片刻的迟疑,可触及到她眼下的乌青,心中钝钝的疼了。
此刻,她似乎不是天子,而是遇到难处的孩子,习惯性回头去找她的亲人。
“起来,我答应你。”太后颔首,伸手去扶起眼前的小皇帝。
李珵反握住她的手,低头看向那双洁白的双手,心中寂寥,失落更甚。
她能拥有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