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宽阔,举目望去,只剩茫茫平静的江面。江面波光粼粼,和诗人们写的词曲一样安详美好。
北冥瑶喝得半醉,双颊酡红,她眯着眼单手撑在甲板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我在边关……常喝酒……喝马奶酒……喝烈酒,身体暖了……就不冷了……冬衣就能多匀出一件给将士们……我跟你说,我手下的将士——从副将到小卒……他们没有一个孬种……”
风雨靠在系着船帆的木桩边,落在北冥瑶身上的目光冰凉如寒玉,听北冥瑶絮絮叨叨很久之后,她才冷不丁地冒出生硬的一句:“船行两日,明日白天就能到扬州了。”
“是啊——”醉了的北冥瑶笑着扬起腰间的裙带,应和风雨道。
风雨见她无酒但醉意渐深,眸光微敛、集中到一处,道:“扬州,钟灵毓秀之处。风景独好,富贵高雅。星月最是喜欢人间此地。”
话音弥散在风里,撑坐在甲板上的人已然四仰八叉地躺在甲板上睡着,传来呼呼的安睡声。
“星月?好特别的名字。”
风雨循声看去,有人戴着黑帏帽、穿着黑色夜行衣从船梯走上来。
听声音刚刚说话的是个女子。但现在面前有两位,尚不能确定刚刚说的是谁。
走在前面、相对矮一个头的人径直走到酣睡的北冥瑶身前,风雨眼神漂浮,跟随此人,眉头不可见地收紧。
来人蹲下,撩开帏帽,露出俏丽的年轻面庞,她将北冥瑶全身扫了一遍,不抬头、不偏头地和风雨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单叫过星月这个姓名,亦鲜少见有人以星月为名,但昔日在谷中修习时,曾在《神农百草册》里读过一段描述:上古有天道,天道生真神,故先育女娲、盘古诸十大正神,后女蜗造人,人生黄土,天下苦寒,然正神将灭,女娲携九神创神界,神界自育新神。有新神者,掌清规星汉,唤星月女神,其座下第八十八代弟子突明灵台,拾神农衣钵,扶神农本源,广散神农之心,救世人千万。”
她的声音娇俏而坚毅:“以前,这段文字和关于风雨店主的流言,我都当野史故事听,可今日,听到风雨店主一番话,我倒是也当真了。”
少女终于舍得扭头,将视线交给风雨,她眉清目明,认真问道:“世上既然真的有神,为何从不救人间疾苦,听不到我等悲苦人之心声?”
风雨垂眼,全然没将她的责备质问听进耳里,冷然道:“这些,你居然,真信?”
理直气壮的神情语气,让少女恍惚一愣,瞬间怀疑起自己来。
运河之上,月光依旧皎洁明亮,和数万年前的,没有不一样。风雨走回船头,跳到被月光包裹住的栏杆上坐下,手指慵懒地顺着衣裳上的纹理由上至下地滑动。
“她还要多久才能醒。”
风雨喵了眼甲板上的北冥瑶,嘴角微微内陷,答:“刚睡。”
“师姐,将她泼醒。”“好。”
风雨手停在了宽袖外侧中央,不怒自威地平淡道:“你敢动她一下,我就将你们扔下去。”她细长的眉毛写满惬意的嚣张:“别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何时上的船。”
少女伸手拦停了她身后始终未摘下帏帽的女人,抬脚,走向风雨,而她身后的人则依旧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风雨余光瞥见,没有阻止,只看了一眼少女就又继续看向波澜壮阔的运河江面。
“风雨店主不想知道我们是谁吗?”
独自坐在船头、随时都能摔下去的女子半声未出。
少女抱拳作揖,自我介绍道:“烟障谷三弟子,繁缕。这是我二师姐,珑骨。”
“龙骨?”风雨歪头,看向繁缕,眼睛里光芒乍闪,像是看到、听到什么很新鲜好玩的事情,问道,“你们不是最忌讳龙这个字当名字吗?你们这么猖狂,不怕你们的皇帝砍你们的头?”
繁缕微笑,笑容甜甜的,像一块风雨很久很久以前买的软糖,她答道:“师父当年为师姐取名时确实想直接用药名龙骨,但为了避讳,也为了省去师姐日后游走江湖时可能遇到的麻烦,就将代表皇帝的龙换成了玲珑的珑。”
她慎重认真地强调道:“所以,是龙骨,更是珑骨。”
风雨收回视线,在栏杆上转身,双腿放到了船外晃荡起来,自由且大胆。
“烟障谷?是那个三年前被灭谷的烟障谷吗?”
风雨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徐醉茗。
徐醉茗边询问边走到北冥瑶身边,撩起衣摆坐下,露出两截裤子,大大咧咧的。
她盯着繁缕,再次问道:“你们就是烟障谷被灭谷后消失的三大弟子之二?”
繁缕点点头,道:“我认得你,你是徐门的人。”
徐醉茗惊讶,手自觉地往腰间摸去,大拇指抓住腰带后扣住的小骨朵信物:“你怎么知道的?”
繁缕从船头折返,同样坐在北冥瑶身边,她将佩剑立在双腿中间,手紧握着剑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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