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还含着清露的金盏草,悄悄藏在袖中。
因摘花耽搁了点时间,剩下的路她忙加快步子。
钟晏如的寝殿照例户牖紧闭,秋日晨光被阻拦在门槛外。
宁璇刚要叩门,门从里头被打开。
沈鹊眼眶通红,抿着唇,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瞧见是她,女孩的脸色变了又变,可谓是姹紫嫣红。
瞪了宁璇一眼后,沈鹊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望着箭步之内的门,宁璇有些犹豫。
钟晏如的心情大约是不太好,她目下进去,焉知会不会被迁怒。
唉。宁璇深深地吸了口气,视死如归地提起一条腿。
“谁在那儿。”少年清冽的嗓音催命般响起,压抑着丝丝不耐。
“是奴婢。”宁璇躲无可躲,于内室寻到了钟晏如的身影。
对方坐在床榻边沿,半张脸浸在暗处,叫人难辨心思。
这人白日与夜里的反差也太大了些。
宁璇只敢在心里嘀咕,动作利落地在圆桌上摆置好饭菜,“殿下请用膳吧。”
钟晏如没动,掀起墨染似的眸子看向她。
目光粘稠又克制,极为矛盾。
在宁璇快要被看得浑身发毛,欲启唇说话时,钟晏如起身走过来。
眼见得他有配合之意,宁璇的眼睛亮了亮。
她盛了半碗芡实茯苓粥,道:“茯苓粥有平补脾胃的功效,十分温补,正适合殿下。”
她与他才见了几次面,钟晏如的脸庞却是明显清瘦了。
虽说有伏侍讨好的意图在,但人非草木,更何况对方与她有着相似的遭遇,宁璇真心希望他能好起来。
钟晏如神情漠然,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不过,他用汤匙舀起粥,喝了两口。
有了豁口,之后的话便可一股脑顺畅地从嘴里冒出来。
“这个竹节卷小馒首是御膳房才琢磨出的点心,”宁璇趁热打铁,继续劝食,“殿下不若尝尝鲜。”
是了,她就说怎么觉得这个行为似曾相识。
宁朏吃饭时总爱走神,半天都咽不下去一口。她便端着碗将勺子轻轻地撬开他的齿关,硬是将一碗饭喂下去。
女孩不自觉眉目飞扬,鲜焕得令周遭万物都黯然失色。
为这光采,钟晏如赏脸将每道菜都吃了遍,肚子足有七分饱。
几餐不曾吃得这样多,钟晏如的胃泛上酸水。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箸子,宁璇见状不再多言,见好就收。
收拾好碗筷,宁璇暗暗观察着钟晏如的神色,应该不算差。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有这种直觉,已背手将袖中揣着的花取出来。
“殿下。”
事到临头,她的心底迟来地升腾起紧张,咚咚敲着胸膛。
钟晏如闻言投来了眸光,瞳孔里定定地倒映着她的容颜。
女孩从身后变出一束金黄的鲜花,笑盈盈道:“近日秋高气爽,各色花开得鲜妍。殿下合该去外头走走才是。”
话音刚落,她将花塞进他的怀里,拿起食盒转头快步跑出宫殿。
待他回过神时,宁璇已经消失在转角。
钟晏如垂眸去看手上的金盏草,熠熠色彩好似火焰,经久不熄。
他把琮式瓶里今早刚换的被裁剪得疏落有致的芙蓉取出来,随手丢弃在地上,换作那束金盏草。
野花与瓷瓶一点不相称,滑稽奇异。
“宁,璇。”偌大的殿内,钟晏如低低地唤她的姓名,像初学说话的孩童,咬字费力。
毫无来由地,他对她怎么也厌恶不起来。
*
直至走出去挺长一段路程,宁璇的心仍揣了几百只兔子,上蹿下跳。
刚刚跑得太着急,转头的那一息里她顾不得去看钟晏如的神色。
他不会嫌我随意摘了野花搪塞他吧?
宫廷内品种珍奇的花自然多得不可计数,但她一个小宫女无有主子的吩咐,哪能胡乱采撷。
越想越觉得自己一时冲动了。
宁璇当即正念,不作无意义的猜想。
成就成,不成便另作筹谋,何必忧扰。
今日中午她不得空休憩,需得替钟晏如打几条新络子将玉络上。
这事精细,被沈曦以她女工好为由头交予她去完成。
她知晓对方是在帮沈鹊出气,却也折损不了自己什么。
宫内的生活充实又无趣,宁璇需要做些事消遣时间,以免闲下便想起逝去的亲人。
她了却上午的差事回到侧厢时,屋里仅有青樾在。
“阿璇,快过来喝雪泡豆儿水,”女孩从碗里抬起头,唇上覆着一层润泽的水光,“还有果子,都是在凉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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