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量放轻动作让人卧平,随后转了转被人枕得发酸的肩头。
呼——
宁璇那口闷在心头的气还未能舒出,忽而瞥见肩上有一块潮湿的阴翳。
他哭了?
说到底,钟晏如尚且是个孩子。
“别怕,”宁璇对着榻上的少年怜惜道,“我会陪在你身边。”
经过这番波折,宁璇身心俱疲,拖着步子重新回到柱子旁。
回想起钟晏如适才的连连呓语,她越发觉得不对劲。
钟晏如缘何会如此畏惧血,他是撞见过什么血腥的场面吗?
尽管不清楚背后的底细,宁璇仍旧有种直觉,钟晏如的性情大变或许与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深深宫闱,看似雕梁画栋,暗处又藏着怎样的腌臜。
她一个初初踏入的人怎可尽知。
于她而言,她没有必要因为一腔怜悯让自己卷入漩涡中。
宁璇暗暗警告自己,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
翌日清晨,清朗天光催得钟晏如睁开了眼。
脑子有一瞬的空茫,紧接着昨夜发生的事潮水般涌入。
灼目的红烛,女孩温暖的怀抱、轻柔的慰语以及身上恍若春阳的香气。
钟晏如坐起来,终于休息好的他只觉哪里都格外爽利。
她呢?
目之所及,不远处的柱子旁露出垂地的裙摆。
毫无来由地,他顺从本能径自向人走去,像被花蜜吸引的蜂蝶。
宁璇将脸半埋在胳膊里,似是熟睡。
日光恰好洒在她的面上,耳边掉落的一缕青丝被勾上金色。
女孩浴在阳光里,刺得钟晏如双目生疼。
钟晏如蹲踞下来,愣神地端详她安静的眉眼。
凑近些,她身上有能令他安心的香。
再凑近些,就可以嗅到。
心底响起一道深邃到刺耳的声音。
待到钟晏如反应过来时,他距宁璇仅有几寸。
“!”深感昏头的他正欲抽离,不料宁璇骤然抬起头,掀开眸。
太近了,他们的鼻尖差点就要挨上。
眼前放大的脸吓得神志本就不太清明的宁璇尖叫了声“啊”。
钟晏如也不懂自己搭错了那根弦,下意识去捂住她的嘴。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掌心,女孩微瞪着一双秋眸,错愕又慌张。
他的手指很长,手掌也大,将她的下半张脸挡得严严实实。
原来一只手就能掌握她的呼吸,让她用湿漉漉的眼看着我。
猝然思及这种场景后隐秘的意义,钟晏如似被火苗烫到了般,心神微动。
“松开手后,不可以叫出来。”他极力忽视奇怪的反应,声音结着霜。
宁璇呜呜地吱声,发现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于是乖觉地点了点头。
钟晏如收回手,没什么表情说:“你可以走了。”
宁璇当然想赶紧离开。
作为奴婢,她比主子起得还要晚也就算了,还被当场抓了个正着。
偏偏老天爷仿佛打定了主意要叫她出糗,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她的腿麻得根本站不起来。
越着急越狼狈,宁璇憋得脸都红了,也没能将自己从地上拔起来。
假使周围有地缝,她一定一定会扎进去。
然而殿内的玉温白光滑,并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为了不让殿内的另一个活人误会自己想赖着不走,宁璇对上钟晏如居高临下的目光,喏喏道:“奴婢的腿麻了,稍缓下便走。”
少年没说什么,大抵并不在意。
他自小立在高阁金殿,哪怕曾以“温润有节”闻名,骨子里却是与身俱来的眼高于顶。
因为不在意,所以肯施舍宽容。
皇室高高在上的仁慈便是如此堆砌起来的。
他平静的眼神让宁璇愈发羞愧,终于勉力撑着柱子站起来。
“奴婢这就退下。”再晚会儿沈鹊就要来了,宁璇不想被更多人看笑话,欠了欠身子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钟晏如在她转身的那瞬瞟见她手腕上的一圈红痕。
宁璇生得白,绯红的痕迹十分明显,甚至算得上可怖。
那是昨夜被他攥出来的。
眼下青天白日,钟晏如不得不正视自己在失控下做出的行为。
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脸颊两侧的线条绷紧又绷紧。
*
这边宁璇轻飘飘地往侧厢走,蔫不拉几。
她不禁轻轻拍了拍热辣辣的脸,心道: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此处的人单指的是钟晏如。
宁璇将手腕上的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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