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无恙长老么?!他怎么舍得来顺灵峰了?我能不能去问个好?”
“不会看么?无恙长老想带季师兄去青山峰——季师兄走了?”
“真的,无恙长老要回去了,快快快我们快去露个脸……”
长孙邱几乎不出青山峰,恨不能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的药田,平时有什么想要的药草也都是传讯给辛若莹让她找人顺路带回来,导致青山峰之外认识他的弟子很少,只有有意向去青山峰的弟子才会主动去了解无恙长老究竟是何人。
远处目睹了全程的江熠颇为无奈,季照安已经给自己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江熠本意是想让他放弃折腾那些膳食,空出的时间能学一些是一些,但转念一想,那家伙为了口吃的和睡觉都能哭出来,眼下睡觉已经被他自己舍了,吃饭再被剥夺……
罢了,由他去吧,左右不急这么一时半刻。
江熠收回视线,往平遂峰走去。
午膳时平遂峰只有他们师徒二人,季照安摆弄着膳食的位置,将江熠喜欢吃的和应该吃的挪到他面前,状似随口问道:“师父怎么突然让无恙长老来找我?”
江熠看过眼前的药膳,顺理成章道:“你最近不是在研究这些?”
季照安愣了一下,冲江熠笑的灿烂:“师父明知我是为了什么,不如师父直接和我说吧。”
江熠:“说什么?”
季照安:“师父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那晚他被江熠往肩上一按,当场泪如泉涌,什么该问的不该问的都丢到天边去了,抱着他师父越摸越心疼,满脑子只剩下道歉,感觉他硬是逼着江熠将这辈子没听过的“对不起”都在那一晚听尽了。
这破事一回想起来季照安就有些憋闷,好像江熠只要站在他面前,他就容易觉得委屈,不论是什么原因,偏偏他在江熠面前就是憋不住,最后情绪和脑子都是被江熠带着走,压根不受自己控制。
江熠莫名地看着突然郁气的季照安,回想一遍确认自己这几日确实没有拦过这家伙扣他脉门,然后平静道:“食不言。”
季照安:“…………”
他就知道,师父不会和他说。
但事实证明,季照安的劲头上来时,一顿饭的挫折不能让他放弃一件事,于是他临走前信誓旦旦对江熠道:“师父瞒着我也没用,待我跟无恙长老学回来,师父再躲着我就是心虚。”
“……”江熠不明白自己要跟徒弟心虚什么,他依着这混小子也只是不想再哄一个边“对不起”边哭的无比凄惨的家伙,季照安在一些错误臆想上一意孤行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总之是至今不信一切与他无关,江熠一退再退由着他折腾就是为了哄他安心,但没想到这家伙顽固至此,“怎么?定要在你师父身上摸出个大限将至的脉象才安心?”
江熠说的轻巧,神色从容平静,季照安的心头猝不及防狠狠跳了一下:“师父!”
江熠猛地察觉到自己的话不对,不该在季照安面前说这种话,略一收神道:“为师失言,你……”
话未说完他眼前一暗,季照安两步上前拥住了他,微凉的发丝和着少年灼热的体温落在肩头,季照安肩背紧绷,嗓音却轻而珍重:“师父定会与天同寿。”
江熠微微一愣,他坐在太师椅中,被季照安俯身抱着。季照安从小就喜欢粘着他,即便是现在十几岁了也经常往他怀里撞,但往常都是跟他卖乖讨巧,是一个依赖的姿态,像这样近乎保护的姿势还是头一回,江熠心底没来由地泛起一丝荒唐感,揪住季照安的后衣领往前扯:“时辰到了,别让无恙长老等你。”
季照安似是吸了口气,拢在他肩侧的胳膊微微收紧了一下:“好,师父等我。”
江熠那点缥缈的荒唐感被季照安这一下当场拢成了实质,他眉心刚压下,季照安起身扭头就走。
正午的日光照进门楣,季照安的身影被逆光拉长,又融进光中,江熠拧着眉看着季照安远去,心底的荒唐生出熟悉而微妙的异样,他直觉有什么不对,又分不清是不是因为季照安年龄渐长身量渐高带给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