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他略显惊惶的眼睛。
抬眼,再迅速垂眸,他反复进行几次,才终于确定,他没有看错,那骷髅头的确少了一颗牙齿,就是门牙左边的第二颗牙齿。
和被他打掉牙齿的、他的妻子,一样的位置。
六年前,他娶了一个女人做他的妻子,他说他不善言辞,只会用行动表明。
平日的推搡,生气时打在她身上的拳头,生活稍有不顺时扇在她脸上的巴掌。
这便是他用行动表明的爱,事后再哭着道歉。
一年后,妻子生下一个孩子,小孩整日哭闹,吵的他夜晚也不得好眠。
搓手男:“你就不能不让她哭吗?!哭哭哭,吵的我头疼死了!”
女人:“小婴儿哪有不哭的,她喝完奶睡着的时候多乖啊。”
女人刚说完,小孩就又哭了起来,哇哇的声音如同深夜摩托车的轰鸣,直往搓手男耳朵里钻,他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了。
他夺过妻子怀里的孩子,像摔杯子一样把孩子摔在地上。
婴儿停止了哭叫,搓手男脑袋里的轰鸣声也终于停止。
紧接着,便是妻子发疯的怒吼,她早已忘记旧伤牵扯的痛,挥着拳头砸在男人身上。
力气之大,连搓手男都有些招架不住,怒气上头,他找来一把斧头狠狠砍在他妻子头上。
妻子也停止了大叫,搓手男在她腿上狠狠踹了一脚,“疯女人,装什么!给我起来!”
木质地板上晕开大片的血,鲜艳的红色足以触目惊心,却不足以触动他的视线,他扔下斧头进了卧室。
第二天醒来时,他到处找不到自己的袜子,也对,平时衣服袜子都是他妻子来收拾的,他从没插手过。他怒气冲冲走到客厅,“喂!你把我袜子放哪去了!”
妻子还趴在地板上,大片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搓手男蹲在女人身边发了会儿呆。
接下来的日子,他每天照常做自己的事,进食,睡觉,娱乐。
一周后,他看着满地狼藉的客厅和卧室,衣服乱扔,鞋子乱飞,家具上也落了薄薄一层灰,虫子在他家飞舞游荡,老鼠在他被窝安睡。
他终于忍不住崩溃了,他发现他不能没有他的妻子。
他坐在妻子腐烂的尸体旁,哭着说:“我不能没有你!”
当夜,他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他的妻子和孩子要把他接走,梦里冰凉干硬的手如有实感,他刹那惊醒,出了一身的虚汗。
第二天,他就在山上挖了个坑埋了他的妻子和孩子,他烧了些纸钱,声音颤抖地说:“你们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那天之后他时常做噩梦,后来终于在某天深夜情绪崩溃,逃也似的跑到教堂,祈祷太阳之神可以让他心安,可以给他安全感。
他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太阳雕像磕头,“赐予我食物的太阳之神啊,我不小心杀了我的妻子,可那不是我本意,请您帮我驱散她的亡魂,不要再让她在我身边徘徊,我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求求您……”
他身体发抖着,在雕像前不住地嘟囔,重复。这时,从雕像后面走出一个人,正是细长男。
搓手男吓了一跳,惊慌地问:“你是谁?!”
细长男:“我是谁不重要,你刚才说的我全都听到了。”
搓手男呆愣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你想从神那里得到什么?求宽恕?求原谅?求重生?可惜像神祈愿的人太多了,祂不知要何时才能听到你的愿望。”
搓手男咽了口唾沫,“那我该怎么办?”
“可是我听到了。”
精神恍惚差点被忽悠了,搓手男恶声恶气地说:“你听到有什么用?滚一边去。”
细长男慢悠悠地说:“你不就是想让自己心安吗?想让谁原谅你吗?你又何必拘泥于原谅你的人是谁?你相信我是太阳之神派来人间的使者吗?”
搓手男当然不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谁知道是谁啊,不过他没回答,保持着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