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淳没进来，但门并没有关严实，从周淳的位置，正好能看见自己像伏在季严亦身前。

    他顶着颤抖继续。

    缠枝落月灯下，大少爷浓郁的影子在他身上若即若离。

    门口又有了轻微的响动，不止周淳一个人在外面了。

    宁楠抖得更厉害了，“季同学，他们在等你，你可以先忙你的事……”

    被这么多人或许在盯着，他还是感到了难堪。

    季严亦终于垂下薄情的眼眸，目光落在眼前可怜兮兮的特供生身上。

    一头漂亮长发，全身扎在蝴蝶结里，衣袍被雨水氤湿了领口和后背，勾勒出薄瘦的身体轮廓。

    长相很平淡，眼尾却泛着羞恼和薄红，像蔷薇果实一般鲜嫩，饱满，挤一挤能榨出汁液。

    如果他说不呢？

    ——他并没有得到100分的满足。

    但眼前的人，很是乖巧，又很是会颤抖。

    大少爷终于发了一点善心，“起来吧，聚会的事情我会考虑。”

    宁楠下楼时，脸色算不上好看。

    一出落叶山庄他就问，【暴露度提高了多少？】

    他跪坐的那一下，明显察觉到季严亦停滞的视线。这位圣灯的大少爷一向很敏锐，他也是冒了风险。

    【测试计算在3%。】机械音回答。

    这个数值勉强还能接受，但是季严亦被打断了兴致，这件事就很难评了。

    果然，晚上“知更鸟”上的任务变成了“待定”——倒是比鲜红的“失败”好。

    宁楠去食堂打了一碟榨菜，一个蛋炒饭团。

    下午他去了老图书馆。

    老图书馆堆放的全是旧书籍，数量巨大，这几天他都呆在这里。上次他接的整理书籍的任务，得分批次才能全部干完。

    宁楠取下东书架一排书籍。书架背后，有重物砸地和痛呼声响起。

    宁楠马上走过去，余书正吃力地捧着一摞半人高的书籍，脸上全是一道道灰痕。

    宁楠扶了一把他手里摇摇欲坠的大部头，再将砸在他脚背上的硬壳书捡起来。

    “这本是要放回书架的吗？”他问。

    余书嗫嚅着，“对，对的。”他见宁楠朝深处的书架走去，又低声说了一声，“谢谢。”

    傍晚时分，太阳落了下去，宁楠将晒了一下午的书搬回书架。

    “知更鸟”上的邀请任务依旧是“待定”，他有些焦躁。

    他盯着手机，手指无意识在屏幕上摩挲。

    圣灯全校通讯录上，代表NO.1的森林头像亮着，旁边点缀着一枚矜贵的黑蔷薇标识。

    【季严亦今晚在落叶山庄。】机械音道，【时间太久，001的可能体也许会改变主意。】

    【嗯。】宁楠应了一声，眼睫垂下，在眼窝处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距离“待定”已经过了五天，

    也许不是改变主意，而是还没尽兴。

    晚上他没睡好，半夜在梦里，好似有东西缠住了他身体，压着他胸口。

    醒来时宁楠只觉得全身疲惫，做了什么梦倒不太重要。

    学工部陆续又派了好几波特供生，但邀请卡的事情依旧没进展。

    宁楠取下东侧一排书籍，一本本晾晒。

    有人也拿着书瑟缩着靠近，宁楠抬起头。

    是余书，对方手指捏着衣角，犹犹豫豫道，“你的操行分被打了20。”

    操行分是学工分内容之一，20分，很低，没及格。

    宁楠拧起眉，操行评分是宿舍长的权力，“什么理由？”

    余书嗫嚅，“因为你六天前超过半夜十二点回宿舍。”

    宁楠顿时无语，六天前他去了落叶山庄，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大概是知道他“未成功”，恶意打分便紧跟而来。

    余书欲言又止，还是埋下头，“你可以申辩一次，48小时内学工部会重新核对。”

    宁楠点头，“谢谢你。”

    他顺手点了申请核对和举报，这点小事，他并不放在心上。

    倒是季严亦——

    宁楠坐了一会儿，终于点开了“知更鸟”通讯录。反复衡量后，他还是发出了私信：

    【季同学，现在你在圣灯学院吗？】

    黑色蔷薇的森林头像高高在上，好像并没关注着他，过了半个小时，才发来消息：

    【明天晚上到别庄来一趟。】

    【别穿工装。】

    消息简短而寡淡，却含着心照不宣的交易。

    夜里他有点失眠，直到天蒙蒙亮，宁楠干脆起身，揣着馒头拎上了书包。

    清晨的薄雾浓厚，白茫一片，松柏和教学楼被掩盖得影影绰绰。

    他在老图书馆坐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