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微弱的日光勉强透过厚厚的云层，把福克斯高中教学楼外墙晕上一层温吞的亮。风带着湿冷的泥土味，顺着走廊缝隙一路窜进教室。

    邦妮在历史课结束后，从最后一排起身，背包一甩，就像把某种压力摔出体外似的。

    “操，这节课快把我困死。”她在心里默念，然后在众人的注目礼中默默溜出教室。

    当然，这些注目礼也不是空穴来风。

    整个校园八卦氛围就像吃了化肥的藤蔓一样疯长。传闻从“她是不是给爱德华·卡伦喝了迷情剂”一路升级到“她是不是插足了爱德华·卡伦和劳伦·马洛里之间的某种秘密关系”。

    ——虽然劳伦·马洛里和爱德华·卡伦之间到底有什么，除了劳伦本人幻想出来的部分，大概连空气都搞不明白。

    邦妮走在走廊边缘，像个随时准备撤退的职业军人。她刚打算往下个教室转过去，肩膀被轻轻碰了一下。

    “嗨！”是安吉拉，小声又快步跟上来，脸上是那种社恐型的担心加一点点八卦的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我看起来像有事？”邦妮挑了挑眉毛，一边拉了下兜帽边缘。

    “就是……嗯，今天大家都在议论你，还有……”安吉拉欲言又止，视线不小心飘到前面远远走着的，头发长长的如玉米丝般的女生——劳伦·马洛里，走路的姿势带着点模特秀场那种脚尖带风的刻意。

    “她？”邦妮一秒get到，“劳伦今天怎么这么有气场，是什么星象说今天适合扮公主？”

    安吉拉扑哧笑了一下：“她好像跟杰西卡说，她最近在‘观察卡伦家’，尤其是你和爱德华。”说完这句她自己都像说了句恐怖片台词一样有点尴尬。

    “她观察我？”邦妮一脸“哇塞警报拉响”的夸张表情，“我是不是得穿个铝箔头盔防她的心电感应？”

    安吉拉愣了一下：“……你真的不在意这些？”

    “不在意啊。”她耸肩，“他们要真有闲情观察我，那我也可以反观察他们。公平交易。”

    两人正说着话，转角的教室门被从里拉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迎面而出——是贾斯帕·黑尔。

    他似乎刚上完一节美术课，手里还捏着一卷素描纸，却自带一种令人不敢靠近的静气。

    邦妮和贾斯帕对上视线，不是第一次打照面，却还是让她忍不住心底泛起一丝奇怪的电流感——不是暧昧，也不是紧张，而是一种“你这人身上好像一直有雷达开着”的莫名直觉。

    他轻轻点头致意，目光从她和安吉拉脸上一扫而过，然后就像空气一样没声没息地走了。

    安吉拉贴近邦妮小声说：“他每次都这样，不说话，走得还超级安静，跟影子一样。”

    “他如果是刺客，那他的职业技能满点了。”邦妮回。

    她们进了下一节英文课教室，杰西卡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正一边抹着唇彩一边通过镜子观察全场。看到邦妮进来，她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假装没事似的低头翻笔袋。

    “她今天早上还拉着我问你是不是和爱德华有什么。”安吉拉悄声道，“说是昨天你俩一起走出校门。”

    “真不如去应聘校门摄像头。”邦妮喃喃。

    这节课是莎士比亚选段朗读，老师是个年近五十、脾气特别好的男教师。

    他把印着《第十二夜》段落的影印纸一页页发下去，边发边说：“今天我们要两人一组，互相读对白。”

    杰西卡那边手举了一半，看了邦妮一眼，又缩了回去。

    邦妮心里呵呵一声，刚要准备一个人默读，就感觉有道影子在她旁边落下。

    她抬头。

    ——爱德华·卡伦站在那里。

    他没有说“我和你一组”，也没有眼神暗示，就是安安静静地拉开了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动作潇洒、自然，像是在吃午饭而不是在被二十几双眼睛同时扫描。

    老师看了他们一眼，点头：“很好，开始吧。”

    邦妮低头看着手里那段——好死不死，是薇奥拉和奥西诺的对话。

    她拿起纸：“If I did love you in  ster’s fla——”

    “——With such a suffering, such a deadly life——”爱德华接。

    他的声音是那种低低的、带着质感的男中音，念起莎士比亚来居然毫无违和感，甚至让杰西卡一旁握着笔的动作都停了两秒。

    邦妮翻个白眼，小声说：“你能不能别把每个台词都念得像在求婚。”

    “我练习过。”他平静地回应。

    “那你的问题更严重了。”她继续读。

    一节课下来，他们那组的表演效果基本把老师逗乐了，还顺带让周围几个女生脸色从粉变红，又从红变青。

    下课铃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