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周的福克斯镇像是突然降温了,风更硬,云更低,连阳光也懒得落在地面上。
树林在刮风时咔啦作响,像是有什么不安分的影子躲在里面等待夜晚。
邦妮的梦却沉寂了。
连续几晚都是安安静静、平平无奇的无梦或碎片梦。
几页数学卷子、三年前的宠物兔子、公交车上有人放屁没人认。
没有爆炸、没有失控、没有死亡。她醒来时的枕头是干的,手指没再抓伤自己,身体没有那种从尸体里逃出的肌肉痉挛感。
她没有说出口,但她知道自己正在积蓄着什么。梦不来,不代表它们消失了,它们或许只是在酝酿、等待、收回去卷土重来。
而在这片平静里,爱德华·卡伦像一只不肯走的猎犬,一点点咬住她的边角不放。
不是高调。他很隐秘、安静、克制,就像一名训练有素的渗透者,永远知道离猎物多远不会被发现,又怎样靠得更近一点能嗅出更多。
他没有再直接提起那天食堂外的对话,也没有再说“你到底是什么”这类容易被骂成精神病的问题。
他只是开始出现在她生活的缝隙里。
她走进图书馆,他已经坐在窗边那张最靠阳光的木椅上,一本摊开的《简·爱》摆在膝头,但眼睛根本没在书页上。
她在教室找不到粉笔,正弯腰翻抽屉,他在她身后递过一截细白的笔,连声都没出。
甚至在她被体育老师强迫跑圈、累得差点摔倒时,他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顺势扶住了她,不过手冰得像从湖底捞出来的石头。
“你是不是一直盯着我?”她那天冷不丁地问,脸上没表情,语气却像刀片滑过布。
“不是盯着。”他语气平淡,“只是注意到了。”
她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那我提醒你,注意力也是一种侵入。下次你可以试着注意天上的乌鸦,它们不会骂你。”
他愣了一瞬,像是被她精准地敲了一锤,却又无法反驳。
那句“注意力也是侵入”卡在他脑子里,像鱼刺一样刺得他整个晚上坐在卡伦家的钢琴前敲了三个小时的B小调。
邦妮不屑于玩“忽冷忽热”这类让人误会的手段。她只冷,不热。她不是欲擒故纵,而是直白地不屑于“擒”这个概念。
她做她的笔记、走她的路线、和谁都保持安全距离。
而卡伦家,却像不约而同地进入了警觉状态。
他们都感觉到了。爱德华中招了。
“她到底是哪一类人?”罗莎莉在车里盯着远处走出校门的邦妮,眼神像刀刮,“她又不是长得特别漂亮。”
“她是你会讨厌的那种漂亮。”艾美特坐在副驾驶,吃着苹果核,“不会想引人注意,但只要站在那儿,就会让人注意。”
“她不是让人注意。”贾斯帕出声,他靠着车窗,像是在靠气味维持冷静,“她是让人警觉。每次她走过我,都像风里藏着刀。”
“我还是看不到她的未来。”爱丽丝交叉双臂坐在后座,脸色严肃,“这让我感觉我像个瞎子,在她面前,我什么都看不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她也许根本不在‘我们这个世界’里。”贾斯帕低声说。
“或者,她太真实了,真实到不属于‘可预见的’存在。”爱丽丝看着他,“就像自然灾害。地震前的一分钟,连预警系统也只能盲报。”
他们没再说话。
邦妮不知道这些,她也不会关心。
她只知道最近爱德华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她身边,仿佛空气里总多了点柠檬水混雪松的味道。
而她每次对上他的目光,那人都像是在等她开口,像是想把她脑袋劈开看里面是不是藏了个黑匣子。
但她不会让他看见。
她活得太久,死得太多,清醒得太久。
她知道如果她开始解释梦,她会疯;如果她承认那东西存在,她就输了。
她唯一信得过的现实法则是:没人能真正看懂另一个人。
尤其是这个莫名其妙、过分安静、五官像文艺复兴画里走下来的少年。
哪怕他总是嘴上冷静,眼神却活像一把永远没拔出来的刀。
那天放学,他再次跟上她。
她站在车站等公交,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双手插在口袋里。爱德华站在几米外,沉默不语。
她没看他,只说了一句:“你要是这么有空,不如去当镇图书馆的书架管理员。”
“我只是想……”
“想我又做了什么奇怪的梦?不好意思,最近梦里我在跟兔子打牌。”
他嘴角动了动。
“你是故意在躲开某种东西吧?”他问。
她终于转头,表情像是在看一个语文没及格还硬要分析小说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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