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厉害?”陈跃的眼睛亮晶晶。
李绪看完最后一页书,浮萍了翘起来的书角,脑子里回想起每一个暴食和暴学的晦暗时刻,朝陈跃露出了一个明亮的笑,就好像那些晦暗从未在她生命里存在过,语气张扬:“我一直都厉害。”
她捏了捏陈跃的脸,笑得灿烂。
这个时候,她也不是在和陈跃说话,而是在和以前那个记忆里,角落里,把自己用书堆埋起来的自己说话。
这个时候,李绪觉得自己不那么像自己。
这种张扬,延续到了在全班面前介绍学习经验的时刻。
她看着面色有点不安的老班,脸色泛着点薄红,眼神很明亮,站得很直,哪怕穿着宽松的校服也很难掩盖她身上的某种要透出来的成为实质的锐气 。
那些光面里的人物,一个个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她。
她胸口就饱胀着,兴奋,刺激,愉悦,一起涌上来,那种巨大的恐惧,也被冲破了一个洞,洞外透出光来。
“怎么学的……”
“想到可以像某位同学一样,能光明正大的在课堂上看书不被收,不被差别对待。”
她强调“差别”两个字,柔软的声音如同腐烂的兰花,萎靡又熏人,
“我就觉得,这个第一可以考来玩玩。”
“你说对嘛?老师。”
老师被女孩灼灼的目光盯着,二十年的从教经验也没能让他从此种看走眼的狼狈中回过神来并且得出她为什么能在不到两周之内成绩超过江洲的结论,他摸着脑门上的汗珠,好像被审判的囚犯似的,在法官的凝视中露出几分怯懦和无措,随即干巴巴地憋出几句话来:“以李绪同学这样的成绩……是可以的……”
他话没说完,李绪就笑起来。
唇角咧开,露出尖尖的虎牙,在灰绿色的讲台背景下闪闪发亮,像是陈旧的竹子背景里长出的新笋尖。
“老师果然明事理。”
“老师是天底下最明事理的老师。”
她大言不惭地说着这个年纪的学生根本说不出口的话,眼睛亮晶晶,泛着光,夸赞简直变成了某种毒药,药得老师晕晕乎乎,平日里口若悬河教育学生的老班,此刻竟然感觉词穷,在她的注视下,喉咙好像被遏制住了似的。她身上透着一股邪气,显示出一种勇气,还有一种他几乎从未见过的魄力。
她好像在夸她,实际上所有人似乎都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我厉害吧?我超级超级超级厉害,我是最厉害的,别管我。”
她的目光从班上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被她目光扫过的每一位同学,都觉得心里升起了一种异样。
就好像——她拿着什么权杖,在审判他们所有人似的。
她的眼神那么明亮,在这个尘垢飘飞的近黄昏时刻的教室里,带着点人们读不懂的东西。
雀跃,自在,像是冲破禁锢的鸟。
江洲合上了英文书,被超过的感觉令他有点陌生。
他眼神平静地看向台上的少女,却正好被她望过来的视线烫了一下。
周漾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她吸引,想起上回她教她解题时的模样,只觉得有什么不该发生的东西又在发生,她身上泛起一种莫名的焦灼,可是忽然与李绪对视,她同样感觉被烫了一下,下一刻,她的心脏便加速跳动起来。
少女和每个人都进行了短暂的对视。
除了许毫。
当她的眼神如同抛物线一样越过许毫的时候,许毫呼吸沉了沉。
焦灼从他心底更深处漫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他脸色很难看,手里捏着塑料笔筒,一用力,笔筒便裂开了一条缝。
她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了,他想起之前自己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她提分手给她冷脸的场景,一阵阵懊恼。
意识到自己懊恼的许毫,抿着唇,呼吸急促了些。
*
当天晚上,许毫想了很久,第一次主动给李绪发去了短信。
许毫:【你故意的是吗?之前都在玩什么把戏】
对面过了两个小时,才给了他回复。
听到手机震动,许毫从沙发上弹起,看到一个短促的问号,他捏着手机的指头泛白。
终究没忍住内心的骚动,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喂?”
那头很快接听。
女孩的声音柔软散漫,听起来毫无攻击力。
许毫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
他连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放软了点语气:“是我。”
少年的青涩和紧张到底出现在了他的声音里,李绪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调的奇异。
像是闻到血气的吸血鬼,她眯起了眼睛。
心里产生一种奇异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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