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1163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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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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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显性格认真,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办到,绝不食言。在嬴政的事情上也是。

    昨天还在忧虑孩童若是受不了苦大哭大闹起来,他该怎么办才好。今日一大早,就敲响了隔壁嬴政寝屋的小门,木门上的灰簌簌飘落。

    嬴政被吵醒,气得想要大喊放肆!

    是的,他有起床气,气鼓鼓的将头蒙在破烂的被子里,隔绝敲门声。

    许显声音一板一眼:“公子,起床了!”

    和念咒似的。

    嬴政被烦的不行,一股脑坐起来,此时他已经清醒,收敛情绪后朝门口喊道:“等我一刻钟。”

    从床头拿起陆呦准备好的蓝墨色粗布麻衣。

    陆呦说干就干,从庄子上给嬴政收拾了一个包裹,催着许显赶快行动,“你放心,你母亲那里我去说。”

    当晚,他们就到了许显租住的农户家中,许显住的小院有两间大屋,一间是寝屋,一间兼具饭厅,会客厅,书房等多种性质,都是茅草顶。风跟针刺似的漏过草缝。

    旁边的没有门的茅草棚下是厨房。

    许显让出寝屋,自己在大屋打地铺。嬴政站在寝屋中沉思良久,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自他前世,加上他重生回来经历的几年岁月,他已经养尊处优三十多年。他摸了摸冰冷且硬邦邦的土炕,思绪复杂。前世,即使年少落魄,也没有睡过这种土炕。

    没想到……

    许显的声音不合时宜地隔着门:“公子,油灯要花钱!普通人家不会在晚上长时间燃灯。”

    嬴政声音沉沉,奶声奶气中不乏威严:“知道了,你自去休息吧。”

    许显摸了摸脑袋,政公子被养得真好,不像有些人养质子养得和鹌鹑似的。他不通政治,也知道政公子处境并不好,却能被养得如此有气度,真奇怪啊。

    想也想不明白,许显倒头就睡。嬴政正磕磕巴巴收拾土炕时,许显传来的呼噜声雷轰般响起,他们说话完不过三四个呼吸的时间!

    许显一丝不苟完成陆呦的任务:农家孩童什么样,嬴政什么样。

    嬴政跳脚地收拾房间,撇到墙角天花板处的蜘蛛网咬牙切齿。好样的许显,真是一点不帮他收拾啊!

    等他长大,他要将许显扔到咸阳狱,让他天天打扫咸阳狱!

    好容易收拾得可以入眼,嬴政在炕上翻来覆去,土炕太硬,像是睡在地头,辗转反侧好容易有了睡意,许显无规律的呼噜声把他吵醒了。

    嬴政枕着雷劈似的呼噜声,双眼无神地盯着土屋天花板上的裂缝。

    好不容易睡着,许显卯时准点叫醒他。嬴政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阴森地看着许显。

    许显不觉,“公子,该用朝食了。”

    嬴政合上木门,走到茅草棚的厨房,“叫我政,你叫我公子会引人怀疑。”

    说着,他坐到灶台旁,“我烧火,你做饭,我不会做饭。”烧火是被墨十二抓着手硬学的。

    许显一愣,“好。”

    许显租住的农家小院有一面墙和邻家共用,庖房中能听到邻居中起床的动静。小女孩呜呜咽咽的要奶喝,女主人没好气的拍了拍,“真是个讨债鬼。”

    她扬声:“黑,来烧火。”

    依稀能能听见孩童的嘟囔起床声,男主人一声不吭,脚步由寝房逐渐清晰,来到了庖房。

    女主人做饭,嘴上不停,“村子中有人去陆女君庄子上做工,一日包两餐,听他们说,还能时不时尝到蜜水。可惜主家当初招人时没赶上。”她咬牙切齿:“如果有下次,我们一定要抢到。”

    茅草屋一面靠墙,三面透风。虽不是自愿,隔壁家的动静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远处一线天光尚不能照明,嬴政两人一坐一站,闪烁的油灯昏昏沉沉,闪烁不定。早起微风夹凉,衣袍单薄不能保暖,嬴政拢了拢衣袍,边烧火边烤火。

    许显动作很快。

    热气腾腾,稀得如照镜的粟米粥不一会煮好,配了叠水煮的葵菜根。嬴政捞了捞,粥中的粟米粒粒可数。

    一点味道没有,嬴政尝了尝,都是水捞出来的,能混个水饱已然不错。嬴政皱眉:“夏收时节,庶民不应该能多吃些吗?”

    许显敲了敲碗:“家中劳力尚能半饱,孩童有的吃已然不错。”将自己的粥一饮而尽,“公子快吃,快到下地的时辰了,我们去领居的地里收割麦田。”

    他已经和邻家约好,帮领居夏收。领居虽然丈二摸不着头脑,但看在许显精壮有力的份上答应了,他家只有一个成年劳力,夏收确实拙形见肘。

    墙上忽然冒出个人头:“显兄弟,可用完朝食?”

    是沉默的男主人。

    嬴政借着油灯,照亮男主人的脸,男主人暮气沉沉,虽是壮年,但长久劳动使他稍微有些佝偻,脸颊消瘦,一张被太阳晒透的脸上是凝成实质的愁苦和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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