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116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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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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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他少年仗剑草野,霈甫兄救国危难。战火由西向东绵延,李霈甫往西走,而他从西往东过,一路上见过太多流民。草莽剑客一人之力,想要解救他们实在不易。他行的越久,越觉得这样的力量太薄弱。他开始怀疑少年的自己,凭什么觉得一人便是世上无与伦比的英雄,明明一个人能做的太少太少,而一群人太难太难聚集。他在残破的古道上给李霈甫写过信,他在路有冻死骨的漫天飞雪里给李霈甫写过信,但无一例外,战火不会把一个无关紧要的年少朋友的闲聊之谈和满腹苦思送到李霈甫的帐篷里,让他在本就分不开时间忧心的情况下,多添一份愁惘。

    而今,梅疏石再次提笔,二人已有十三年未见。他述说了一路的际遇,落笔,又是一朵梅花。

    政通人和,百废俱兴的年代,写着岭安人士梅花问名字的飞信顺利送到李霈甫手中。李霈甫随军打仗,来了龙原也没歇着,把龙原上上下下巡查了个遍,恰巧近日落脚小荒山下的苍嘉川,闻之,欣然赴约。阔别多年再次见面,是在金水镇一家小酒馆里。

    人生何幸,故乡遇知音。秉烛夜谈,眨眼东方既白。二人津津乐道曾经的日子与现在的生活,醉了三天三夜,皆以为这是把酒言欢、重修旧好的日子,殊不知金水事变一别,便是彻头彻尾的三十年。

    金水事变的主人公,名叫苗芜春。

    三十岁的梅疏石成家立业,忙碌半生的李霈甫刚匆匆忙忙学会如何爱人。毕竟,只要待在京城,那个十七八岁的精怪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让他疲于应对。

    那少女便是苗芜春,她认了个聪明劲的姐姐,大名鼎鼎的淇舟赵氏,天子的女人——赵明夷。

    李文风不苦恼打仗西征,来李霈甫帐中喝酒,多半为赵明夷的事心有烦闷。李霈甫活了许久,常年与书为友与棋为伴,从李文风口中得知的世间男女情爱,于这个暴躁书呆子而言,便如砒霜毒药一般。不敢靠近,一为心中抱负,二为出身寒门,无人能同他吃一样的苦。

    苗家世代皇商,苗家小女儿芜春从小走镖西域,见多识广,出口成章。

    苗芜春敬仰英雄,敬仰大英雄。论天下英雄,李文风之下,活着入阁中名画的不过张若存张相、鲁冲盈和李霈甫诸人。张相年老色衰,鲁冲盈神秘莫测,京城小姐们大多钦慕李霈甫。李霈甫其人翩然俊雅,举动不群。大胆的掷果盈车,含蓄的弹错求顾,偏偏无论哪里都有那位苗姓女子的身影。李霈甫愿千里迢迢远赴龙原,也有避她的意思。

    龙原没有苗芜春,没有她小裙子上叮叮当当的银铃响,更没有她为赵明夷熬药煎出的一身苦味。李霈甫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安静下来了,但脑子却不受控制的会想起她。去苍嘉川会想起她还没有见过大漠以外的山野碧绿,从定风宫远眺,能看见远处山顶的皑皑白雪,日照金山不输大漠孤烟和京城大雪。

    他像当年的李文风一样,携美酒和满腹愁思去金水镇找少年故友。梅疏石听完哈哈大笑,用指沾了酒水,在桌上写下一字。李霈甫醉了,左看右看,觉得这个字像悔又像恨的。他醉醺醺的问,没文化你写的啥呀,这个字两不像。

    梅疏石一拍桌子就要跟他闹,他指着这个字,吵吵嚷嚷道,这分明是个情字。李霈甫点点头,道,我知道她对我有情。梅疏石摇头,说他少说了一句,没想到吧书呆子,你对她也有情,多好的姑娘呀,不要错过了。

    多好的姑娘呀,不要错过了。可他就是错过了,就像那一字情,他偏偏看成了悔和恨,一切就像冥冥之中的注定。苗芜春平素胆子大,得知他去了金水镇,带两小厮就敢往南闯。

    李霈甫大醉了几日,余下数日随梅疏石闲游陇洲。消息从龙原传回京城又传到金水镇李霈甫和梅疏石耳中时,苗芜春上回回信,说她已前往龙原和岭安交界,等到金水镇和李霈甫碰面再作回信。家中长辈左等右等,此后却再无书信往京城寄去,急忙派人去寻李霈甫,两拨人才发觉她已失踪数月有余,在他的领地失踪了数月有余,早就过了寻人的最佳时机。

    梅疏石和李霈甫花费大量人力财力去寻,北国幅员辽阔,龙原中间平四周高,盆地外的高原山地,寻人便如取沧海一粟。前前后后多批官兵巡查,梅疏石带着李霈甫在金水镇挨家挨户查人,结果一无所获。

    待到梅疏石愁眉苦脸的回到东岭宫,阮齐青才得知这一切之事。

    造化弄人。李霈甫恨他喝酒误事,恨为什么自己要前往金水,为什么迟迟不明白自己的情意,落得这样个荒唐结局。

    阮齐青幽幽一叹:“李大人可恨你?”

    很荒唐吧,但人性就是如此荒唐,捉摸不清。梅疏石摇了摇头:“大悲大喜,他熬不住的。有个恨头就有盼头,我心里知晓,他其实最恨他自己。”

    “咚咚,咚咚,咚。”

    李霈甫拉开房门,身前的梅疏石年逾六十,鬓边白发已比黑发还要多了。梅疏石一笑,眼角就会皱起,再也不是少年时姑娘家调侃的人面桃花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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