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114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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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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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惹得一阵哄笑。

    “不过呢,”郑昌融抿了口酒,咂嘴道:“明大人虽说风流,可也不失为爽利人!”他粗着嗓子道:“人生得意须尽欢,有什么错?比那些假道学、假正经强百倍!咱们送美人,他给方便,这才是为官之道!”

    “郑帮主这话在理,咱见过的官老爷里,明大人是一顶一好相与的……”梁厚颔首应和。

    “比孙有榕那厮好太多!”顾万芝撇嘴。

    “别提!”姚仲德将空杯重重一放:“姓孙的墙头草、和稀泥,收钱不办事,最是可恨!”

    “姓孙的比倪佑安好,” 卢景愉冷笑:“那货才该杀千刀,收了银子还要坏事!"

    郑昌融嘘一声,压低嗓门:“听说杭州这位傅知府,最是难讨好。”

    傅融手一顿,酒杯停在唇边。

    “哦,”梁厚来了兴致,“此话怎讲?”

    “传言他不贪财,也不好色,”郑昌融蹙眉:“你说,这等人物,叫人如何巴结?想投其所好也找不着门道。”

    “不贪财、不好色,那他做官图什么?”姚仲德不以为然:“保不准,他暗地里养着外室,把金银都砌在墙里……横竖大家见不着,不就说没有咯。”

    “有理,三人成虎,以讹传讹罢了……”

    傅融缓缓放下酒杯。

    瓷杯与桌面相触,发出极轻的一声“嗒”。

    “是呢。”

    他眼底凝霜,嘴角却若有似无一丝笑。

    “以讹传讹,在所难免。”

    ……

    夜深。

    旬宣街的铺面全已打烊,唯剩街角三两摊夜宵还挂着灯笼。

    更夫的梆子声刚响过,转眼又散了。

    傅融脚下虚浮,微醺漫步,心事重重。

    拐角处,险些撞上人——正是他的主簿韩恕,怀里抱着一摞账本,络腮胡上还沾了墨迹。

    “子宽?”傅融看是他,松了口气,继而惑然。

    “哎,什么时辰?你还在晃悠,做贼么?”

    韩恕支吾两声,没个准话。

    傅融一把拽住他衣袖:“走,陪我吃面。”

    ……

    街角面摊。

    三两张掉漆木桌,灶上铁锅散着白雾。

    摊主正收摊,见是傅知府与韩主簿,忙擦净条凳。

    片刻,阳春面上桌,热气模糊了两人眉眼。

    韩恕夹了两筷子面条,又搁下。

    欲言却止。

    傅融心不在焉,筷子在汤里划圈。

    “大人有心事?”韩恕问。

    沉默。

    韩恕叹气,舀了一勺汤,正要吃面。

    “明桂枝,”傅融突然道,“哼,荒唐!”

    夜风刮过,把最后三个字冻在空气里。

    ……

    大约是要下雨了。

    风掠过,再掠过。

    灯笼晃晃悠悠,映得两人影子长长短短。

    傅融灌了口热汤,眉心始终拧成结。

    从低语到切齿,终于,他把明桂枝的“事迹”一桩桩抖落干净。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唉。”

    “守一兄泉下有知,怕是棺材板都要掀了!”

    “这……”

    “不肖子孙!”

    韩恕张了张口,闭上。

    再张,再闭。

    调羹在陶碗里转又转。

    “你憋什么屁?”傅融横他一眼:“快放!”

    韩恕长长叹气。

    “今日接了几桩理账的私活……”

    “慌什么?”傅融轻哼,“我几时管过你这些?”

    这老主簿无妻无儿无女,孑然一身,平日靠替相熟的商户理账,攒些养老钱。

    他自然清楚,因此,睁只眼、闭只眼。

    “大人,并非因为这个,”韩恕摇头,道:“今天,三桩地契买卖,两桩……”

    “两桩什么?”

    “我也不知该唤它什么……”

    “哦?”

    “华绸居卖六成股给扬州碧蚕庄,但碧蚕庄只付这六成里的二成,是为首期;剩余八成,分五年付清,第一年付余款的半成作利息,往后利息逐年递增四分之一成……”

    “打住,打住!”

    傅融揉着额角。

    他本就醉,听了这绕口令般的账目,脑仁刺刺地痛。

    “乱七八糟!这两家店也是奇了怪了!六成便六成,八成便八成,一次付清不好?何苦折腾!”

    “这法子其实聪明,碧蚕庄想买,但钱不够,所以分期,又怕华绸居不松口,便逐年增付利息。”韩恕笑了笑:“呵,这些扬州商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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