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着欲盖弥彰的意味。
明之万施施然入座,像只餍足的豹。
“圣上有旨,”他轻叩案几,“这回不查账册。”
话一出,堂上一片死寂。
莫鸿小眼睛瞪得几乎脱眶:“不、不不查账册?”
“那明大人……”熊恪恭连忙凑上来:“您,您要怎么查?”
傅融一窒,瞬即眼底闪过锐光。
明之万扫一眼众人,悠悠说:“莫大人,县里可有什么空地?”
“多、多大的地?”莫鸿的胖手揪紧了袖口。
“能容全县人。”
“有、有……张氏祠堂前、前,倒是有块地。”
莫鸿似乎猜到明之万想法,他腿一软,险些跪倒,哭腔道:“可明大人,这……”
还没说完,就被明之万冷声截断。
“吩咐下去——全县所有人,未时前到张氏祠堂门口。”明之万修长手指凌空一划,不容置疑。
“明大人!”莫鸿挣扎:“咱、咱县里衙役才十来个,如何组织……”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声呜咽。
傅融终于确定明之万意图,眼睛一亮。
明之万冷笑一声:“无妨,本官带了人。”
说罢,一声传令,门外脚步声如雷,百名侍卫鱼贯而入,腰间佩刀折射冷冷寒光,将县衙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对了,老熊,忘了和你说。”
明之万招手示意熊恪恭靠近:“圣上拨了一万精兵,供我差遣。”
他一边说,一边端盏、刮茶,浮沫在盏边飘了圈金边。
“粮草耽搁,兵马昨夜才到齐。”
傅融骤然抬眼,正撞上明之万挑眉的模样。
那人眉梢扬得恰到好处,闪过一抹戏谑。
仿佛笑他轻率。
他心头一震,刹那想通前因后果,背脊瞬间沁出冷汗。
“这桩差事啊,”明之万吹散茶雾,“无兵无卒,可不敢来,我怕步林遇昌的后尘。”
他抿了一口茶,朝熊恪恭眨眼:“林遇昌林大人,去岁查淮安赈灾案那位,自缢身亡,多蹊跷,是吧?”
熊恪恭脸色煞白。
“好在,天理昭昭。”明之万嘴角噙笑,“对了,老熊,你记不记得,淮安那知县后面怎么判来着?”
熊恪恭三魂不见了七魄,哪里挤得出半句?
莫鸿更是被抽骨一样,瘫跪在地。
“那知县……抄家,还是流放?”明之万玩味地看他俩反应,静了片刻,问傅融:“第四名,你可记得?”
“凌迟,诛九族。”傅融一字一字说,重重出了口恶气。
……
空地上,人挤人,肩挨肩,男女老少都来了,嗡嗡说话声堪比仲夏蝉鸣。
汗臭混着尘土气,熏得人头晕。
明之万立在祠堂的石砌戏台上,蓝袍被风掀起,猎猎作响。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奏折,“唰”地抖开。
“兹有兰阳县,上报灾民一万三千六百人。”声音洪亮,穿透云霄。
他衣袖一展:“马上,清点!”
话音一落,军旗次第展开。
士兵们如棋盘落子,顷刻间将人群分割成块。
“甲字队,报数!”
兵刃未出鞘,仅一个眼神就让骚动平息。
不配合的,被缨枪轻轻一挡,便乖乖归队。
傅融眯起眼看。
这哪是临时调遣的兵?
分明是演练过千百回的阵仗。
莫鸿官服湿透,黏腻贴住肥硕身躯,如刚从油锅里捞出。他频频向熊恪恭递眼神,盼他解救。
“明、明明、明大人,”熊恪恭满头冷汗,艰难地咽口唾沫:“若……若数目有差……不、不知如何处置?”声音抖得不成调。
“这个……”明之万笑得意味深长:“要看差多少。”
“如、如……”熊恪恭硬着头皮问:“如、如果差得多呢?”
“你猜?”
他俩哪敢猜,顿时面如死灰,五脏六腑都在打颤。
……
戌时一刻,兵长踏步上前,恭敬报数。
“兰阳县,男女老幼,共七千三百四十九人。”
“呀!”明之万摇头复摇头:“莫大人,你这数目,差得可有点多哦。”他失笑,“七千与一万三,快一倍呢!”
莫鸿“扑通”一声跪地。
“下、下官,下官……”
话都说不全,脑子里一片空白,胖脸汗混着泪,糊成一片。
熊恪恭既绝望,又暗恨,心里狠骂莫鸿:蠢货!杀千刀的蠢货!连作假都不会,哪有人造假造翻倍的?贪心不足,死有余辜!
傅融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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